袁文长
“牛”字用作姓氏应读you,合肥地区肥东县有这一大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著名的民俗专家牛耘祖籍是肥东。可是牛耘在向别人介绍自己姓名时,只说自己姓“牛”(niu),耕牛的“牛”,名耘,耕耘的“耘”。是的,牛耘给自己定位为大众之牛,默默地耕耘终生。
我与牛耘相识于九十年代初。那年《合肥晚报》社在长江饭店开优秀通讯员表彰大会,我有幸在表彰之列,且与牛耘开会时挨着坐,吃饭时同一桌。此前我因为在县里工作,并不了解大名鼎鼎的牛耘。在我想来,新闻战线一线通讯员应是朝气蓬勃、生龙活虎的眼镜哥、眼镜姐,而一个年过六旬,外形慵缓,看上去又几份木讷的人身处其间,自然引起我的注意。通过攀谈得知,牛耘早年在芜湖读书,建国前夕便到合肥工作,长期从事新闻报道,并善长写一些与地方史相关的掌故,又乐于为书画家们写评论文章,宣传他们,推介他们。那次会议仅仅半天时间,可牛耘留给我的印象却是深刻的。
我与牛耘的正式交往是在那次见面的十年之后。组织安排我到市总工会担任副主席,并分管宣教工作,其时年逾古稀的牛耘仍在担任《安徽工人报》的合肥记者站站长。因工作关系,我与牛耘成了忘年交。牛耘对人有火一样的热情,我到工会工作不到一周时间,他如数家珍,给我详详细细的介绍了工会的沿革,系统状况和曾经开展过的一系列重要活动。为我在工会开展工作做了很好的铺垫。牛耘为人又十分诚恳,我在工会工作期间,他全力配合我策划了许多次成功的书画活动和系列宣传工作,使合肥市职工文化活动丰富多彩,有声有色。牛耘又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且记忆超常,对于几十年前发生的事回忆起来连人物说话的举止和神态都能复原。他给我说过,合肥解放时解放军进城时的情况,说过萧龙士画画时的神态,以及黄叶村从芜湖来合肥住工人文化宫的情形。对于合肥城区内的地名沿革和街巷变迁更是了如指掌,是市民公认的合肥通。当然,在与牛耘相处过程中,我感受最深的还是他那平平淡淡才是真的人格魅力。
牛耘是文化人,在文化界有许多名头,著名记者,名俗专家、合肥市地名委员会顾问、合肥市特约文史资料员等等,可是,在他身上却找不到丝毫的文人做派。牛耘一生留下见诸报刊的文章有3000多篇,几十万字,而这些文字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豆腐干”,或反映基层生活,或街谈巷议,或历史典故,或为刚出道的文人墨客鼓与呼,鲜有大块文章,鲜有高深理论研究,不攀龙附凤,多入老百姓之眼,广大平民读之为快。牛耘是一个乐于交友、善于交友、真诚交友,且有广泛人际关系的人,可是,在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官僚习气。牛耘在合肥城,从省市到街居,从工厂企业到书苑学校,不管哪个层次,哪个部门,都有相处的十分融洽真诚朋友;大到省部级领导,小到社居委主任,都有许多无话不说的朋友。他乐于助人,特别是困难时期帮朋友子女找工作,解决紧俏物资,以及一些回城人员落实政策等,两肋插刀,不遗余力。只是,他一辈子没有利用这些关系在体制内谋得一个科以上的职位,他的退休表职务栏里填写的是合肥市工人文化宫政工科长,充其量只一个股级干部。牛耘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他一生伴随着共和国成长,一辈子经历了所有“运动”,他家庭出身和自己从事的职业都是许多运动中“运动员”坯子,同类人基本上很难逃脱“地富反坏右”之类的某一称号,或蹲牛棚,或被群众专政,而这些全与牛耘无关。牛耘有丰富的处理基层社会人和事的经验,每到运动的关节点都能左右逢源,化险为夷。既不是左派,也不是右派,也没有人觉得他是骑墙派,以致他的的政治生命没有任何波澜和坎坷。当然牛耘一辈子似乎与财神也不相干,虽然许多书画名家都曾给他送过作品,象徐子鹤、唐云的作品他都曾有过,只是这些价值不菲的书画多数被转送别人,只做欣赏人、鉴定家,不当藏家,不做掮客。据我了解,牛耘名下的财产仅为单位分给的一套80多平米的住宅。
我与牛耘告别是2014年11月28日上午10时,这一天恰是他87岁生日。合肥市新闻界、书画界300余人齐聚市殡仪馆二号厅,在这个吊唁逝者的地方,大家共同为牛耘点燃了生日蛋糕。而就是这一天,省城几乎所有平面媒体都刊登了纪念民俗专家,“合肥活地图”牛耘的文章。这些不是讣告、胜似讣告的每个文字就象一朵朵送别亲人的小白花,飘然于合肥市的街街、巷巷、路路、桥桥。拱辰街,水西门、南薰门桥和龚家巷等所有的角落,似乎不约而同地响起了祝您生日快乐的曲调,而这些音符在超乎云端之后又形成一句话:牛耘,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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