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患了癌症,在北京动完手术之后,医生嘱咐需要化疗。回到湖南一个月后,便去了长沙一家医院接受化疗。
第一次化疗的时候,我带父亲去的,母亲陪同照顾。我们挂了肿瘤科的号,当天到得比较早,我们是第一个看医生的。我们递上北京医院的出院报告, 把情况跟医生说明,医生并未查看父亲的身体,而是埋头看起了报告,并打开电脑上的软件,照着上一家医院的报告,直接照抄到自己医院的病例系统里面,随即就安排我们去住院部化疗。
到了住院部,接待的是一个女医生,她们正在查房,让我们先在病房里等待,我们又把北京医院的出院报告给了这个女医生。等了大概将近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换了另外一个女医生接待我们,让我去医生办公室找她。医生看到我就说:“病人植入了放射粒子啊,你们怎么不早说,我是生了两个小孩了,没有什么想法了,我不让其他年轻医生接待。”我有点懵,听到她说放射粒子,我想是不是担心有辐射,于是我说:“辐射有这么大吗?”医生说当然啦,我因为不太了解这些医学知识,就没有说什么。后面我打电话给我哥(我哥带我爸去北京的医院做的手术)问是什么情况,我哥打电话给动手术的主治医生,得到的答复是放射粒子植入病人的肿瘤部位,有效范围是5毫米,根本不会对病人家属和医生产生什么辐射。
北京的医院建议的化疗用药是顺铂和紫杉醇,住院部的医生看到的是出院报告和门诊医生的报告,她也没有看病人,直接安排了四个检查:彩超、心电图、CT和核磁共振。嘱咐我父亲第二天一早留个大小便样本,安排护士给我父亲量个血压,抽血去化验。一顿操作下来,累得人仰马翻。
以前医生看病人的望、闻、问、切对于接受现代医学教育的医生来说显得很陌生,甚至很少见到医生用听诊器了。过去全部依赖医生个人获取病人信息,现在被医院里的细致分工代替了,医生可以不用看病人,只用看各个科室的检测结果,病人的病情被数据所替代。
一方面,这是现代医学和科技的进步,医生借助现代医疗器械,可以更全面和科学的掌握病人的病情,方便研判病情,从而更好的对症下药,而且医疗器械比经验更可靠,特别是肉眼看不到的部位,通过仪器检测,相当于为医生增加了一双眼睛,大大提高了医疗水平。
另一方面,很多医生过分依赖仪器,主动放弃了与病人的直接交流,基本不看病人,只看电脑就开方治病。这让很多病人不太理解,我们期望的看病体验是医生与病人充分沟通,医生能直接查看病人的身体部位,哪怕只是用一个听诊器听听病人的心脏。罗胖在跨年演讲上说,协和医院的医生在用听诊器之前,要用手捂热听诊器,充分考虑病人的感受,让病人感受到医生的温情,这也算是医生提供的一种情绪价值。
很多人和我说,农村的一些医生,没有高科技仪器辅助,只能依靠自身的摸索,虽然理论知识相比没有城里的医生丰富,但是实践经验丰富,比如同样是手腕摔伤了,在城里的医院,可能需要进行穿刺,通过有创的方式矫正骨骼;农村的医生对骨骼非常熟悉,用手一摸,就知道手部哪里的骨头错位了,徒手就能正骨。在这里并不是说农村医生的这种医术更好,但他们给病人的感觉更可靠。假设发生战争或者发生自然灾害,同样需要给病人治病,我觉得长期依靠自身获取病人信息的医生能更快适应。
“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 Comfort Always”,它的中文翻译是“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这是长眠在纽约撒拉纳克湖畔的E.L.Trundeauyishe医生的墓志铭,也被张贴在我们去看病的这家医院的墙上。希望所有的医生能借助现代科学提升医术,也能保留传统的手艺,虽然分工效率更高,但不要主动放弃了传统的手艺,也不要不和病人交流,这既是对病人的温情,也有利于自己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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