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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街,五里长廊,行色匆匆,人来人往,谁又能留住片刻的温暖。
坐在城墙口的灵月看着路上的行人,神情呆滞,今天也没有遇到她想留住的场景。她正准备收起那空空的画板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
“姐姐,你是在写生吗?”
“不是,姐姐只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灵月如实回答道。
“那姐姐怎么什么也没画啊?”小女孩好奇地问道。
“只是没遇到值得画的内容。”灵月说道。
“那姐姐能为我们一家人画张画吗?”小女孩指了指不远处看着她的年轻男女说道。
幸福的一家三口,确实是值得动笔的内容,灵月点头答应了。小女孩高兴地跑到爸爸妈妈身边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家三口就手牵手地走了过来。
女人礼貌地道谢后就被灵月指着站到了风景里,她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后示意一家三口可以了。
灵月画画很有灵性,而且每幅画她都会倾注感情。在艺术界也小有名气,只是她的画从来不卖,因为那都是她想留住的东西。
灵月对外一直都自称自己是孤儿,倒不是因为她自小被遗弃,而是父不爱,母不管。
灵月的父母相识于年幼,那时的他们正处于叛逆期。为了与对方在一起,他们与全世界为敌。最终不得不为了对方妥协而努力学习,看着共同进步的两人,让周围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他们第一次爆发是在高考之后,那时所有人都以为高考结束后俩人会因为大学来临而停止闹腾。可是高考前的压抑让俩人的情绪都不稳定,这种情绪并没有随着考试结束而消失。那是一个明媚的早晨,他们俩瞒着父母离家出走了,走时还留了一封信。他们跑到一个小城市,两人像小夫妻一样生活了一个月。那一个月,男孩天天出去打工赚钱,女孩乖乖地在出租屋等他回来。生活很困顿,但是两人感到很幸福。因为那是男孩梦中所求的生活,自己辛苦一天,晚上回家时有一盏灯为他而亮。女孩虽然觉得自己待着有些无聊,可是看到男孩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
一个月后,两人归家,焦急了一个月的两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男孩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女孩被困家里不得外出。不过学还是要上的,再加上两人报名了同一所大学。再次纠缠是不可避免的,两家大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由着两个人就这样处着。他们禁止不了,却也表明了态度不允许。就是在这种一直不被支持的情况下,两人度过了他们的大学四年。毕业后的男孩很快就参加了工作,女孩则是留校继续学业。
或许是缺乏安全感,女孩想要结婚了,她害怕男孩遇到更好的人。男孩也很听话地开始准备起来,他边工作边讨好着两家长辈,终于一年后他们结婚了。婚后不久,女孩就怀孕了,为了照顾女儿,女孩的妈妈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城市。虽然孕期很辛苦,可是有妈妈的照顾,还有爱人的陪伴,女孩很顺利地生下来了一个小公主。因为学业还没有完成,女孩并不能很好地照顾孩子,不过好在宝贝的外婆和奶奶会帮忙。日子也过得很顺遂,两家人也因为孩子变得格外的融洽。男孩和女孩也过了两年阖家欢乐的日子。出现转折是在女孩参加工作后,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女孩找了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每逢周末他们夫妻俩就会带孩子去超市购物,去游乐场玩耍。可是平静的生活总是乏味的,女孩不甘于这么平稳的工作,她不想浪费自己的才能,男孩也觉得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有些疲惫。于是女孩成为女人,她开始专注于工作。男孩也变成了男人,开始不爱回家。
男人的事业越来越好,女人的职位也越来越高。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深,可是碍于孩子,他们都在相互忍让。又是一个周末,他们一家三口如同往常一样出去,貌离神合的两人让小女孩很不舒服。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她依然能感觉到爸爸妈妈爱她。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来说,有爸爸妈妈的爱就够了,她不理解他们的矛盾,不知道这矛盾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日积月累的矛盾一触即破,他们吵得歇斯底里,完全没有顾及孩子的感受。吵到最后,男人摔门而走。小女孩害怕极了,她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会吵架。她扑到妈妈的怀里哭得很伤心。就在这时,女人接到了单位出差的通知。无奈之下的她打通了妈妈的电话,可是好巧不巧的是爸爸生病住院了,不能照看女儿。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女人感觉天都塌了,一连串的事情让她有些崩溃。她把女儿送到婆婆家后立马赶往医院。到了医院得知没有危险后,她才放心地出差去了。
冷静过后的男人在深夜回到了家,家里黑漆漆地没有一丝亮光。好像这不是温暖的家,而是吞噬人的黑洞。打开灯后他就发现家里没有一个人,妻子不在,女儿不在。他想打电话询问,可又不甘示弱。他就这样独自坐到了天亮,他想了很多,想起了年少时离家出走的那一个月。那时每天都有亮灯和爱人在等他回去,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呢,男人后悔极了。他是爱她的,很爱很爱。
开门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慌忙起身的男人看到进来的是母亲和女儿后,又跌回到了沙发。从孙女口中得知两人吵架的老人一进门就开始埋怨儿子,说他再吵也不能离家出走,自己倒是清静了,可是留在家里的老婆孩子就要面对那满室狼藉,最后还告诉了他岳父生病住院的消息。
本就处于自责中的男人更难受了,他不知道一向依赖自己的妻子是如何度过的昨天,得知妻子在处理完一切后就立马出差的消息后男人双目通红。妻子的坚强让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他感觉到自己已经不被依赖了,那是不是说明她不爱自己了,男人陷入了自我感觉的怪圈里出不来。
一周后妻子出差归来,男人早早就在家等着,他还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为了能好好谈谈,他还把女儿送到了母亲那。看到男人准备的一切后,女人是很开心的,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了的。
满心期待的女人怎么也想不到男人竟然要求她辞职回归家庭,他说他以后会天天早早回家,只要有假期就会陪她和女儿,就像他们之前的那样。女人很伤心,那可是她年少时就坚定不移选择的人啊!他到底是如何变成了现在这样,抑或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那时自己还没有发现。绝望的女人提出了离婚,知道妻子不会放弃事业后男人同意了。
毫无预兆的离婚让两家老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当初那么反对的两家人现在却在说和,他们都不想让孩子那么小就经历父母离异,可是此刻的两人谁也劝不了。最终的结果是孩子归女人,房子归女人。男人放弃和女人有关的所有,包括孩子。
女人也不想留在伤心地,她搬离住了许久的房子,带着女儿回到了父母所在的城市。
懵懂的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一夕之间,她的爸爸不要她了,她又哭又闹也没有挽回分毫。沉静了一段时间的女人重回了职场,优秀的工作能力,漂亮的简历让女人很快就得到了升迁的机会。可是升迁就意味着工作任务加重,她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经历过父母离异的孩子很敏感,一连很多天都没有见到妈妈的小女孩脆弱极了。她以为妈妈也不要她了,以至于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变得沉默寡言了。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女孩都是独来独往,她不交朋友,不主动社交。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孤儿,因为这样就没有人能抛弃她了,这就是灵月的童年。
慢慢长大的灵月懂得了很多,却依然如此生活,因为父母对她的影响一直都在。灵月知道她的爸爸没有再婚一直一个人,可她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他。她曾经以为爸爸很爱她,后来才发现他爱的只有妈妈,因为爱妈妈所以想让妈妈独属于他,知道不行后就很干脆地放妈妈离开,她从来都没有被他选择过。灵月的妈妈也没有再结婚,因为她的生活的重心只有工作。
物质生活无忧的灵月毕业后并没有工作,毕竟她的妈妈有大把的财富供她挥霍。外婆的离世让她彻底地离开了家,她开始带着她的画板到处流浪。每到一处她都会在一个地方观察许久,看看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看看远处风景里的温馨。
城墙外的一家三口是她曾经拥有的过去,是她再想念都回不去的时光。一幅画的时间,她回忆了过去二十多年的种种,也让这幅画注入了浓浓的感情。
“姐姐,画好了吗?”饭后回归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好了,只是画不能给你们了,姐姐无意间署了名,你可以让爸爸妈妈过来拍个照。”灵月回答道。
“爸爸,妈妈,姐姐画好了,快来看啊!”小女孩肆意而快乐地呼喊着不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
缓缓站到画前女人瞬间就被吸引,画上的景是虚的,人却是实的,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浓得快溢出来了。
“你们拍个照吧,我写了名字,这幅画就不给你们了,你们留个地址,这幅画要是参展的话,我会告诉你们并给你们寄票的。”灵月的这一行为让一家三口感到很荣幸。
眼看天色已晚,留下地址后的一家三口如走来时那般手牵手又走远。
古城里月色朦胧,街尾牌坊处,灯笼高挂,三影成型,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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