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樊姬的命运因为哥哥而发生了改变，农村户口的她随着哥哥的转业而转成了城镇户口。
她和哥哥同属一个生肖，和哥哥一起生活远远超过了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时间。
樊姬对母亲的记忆。仅仅停留在7岁之前。真正和母亲有肌肤之亲，可能也就是在出生到三岁之前的那个阶段吧。
5岁之后是生活在外婆的家里，所以对母亲的记忆。印象很少很少。
8岁那年，哥哥有幸转业，进城工作去了。于是也跟着哥哥一起进城去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8岁开始就和哥哥生活在一起，一直到大学毕业。这些年回家的时间是非常少的，也只是偶尔的假期回去小住10天半月。
也算是和母亲一起生活吧，所以对母亲的记忆都是片段性的。
现在樊姃也做妈姐了。偶尔的和母亲聊天，听她说起一些过往的事情。
樊姬初三毕业那年的暑假，她的父亲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因为那个假期她正在和同学在外面疯玩，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家去，这也是我人生的一个遗憾。
那时候根本就体会不到母亲的孤独和悲伤。更加体会不到父亲突然的离去，对母亲的打击有多大，根本无法去体会到那一份悲伤。
从母亲的口中得知，母亲是十几岁就嫁给了父亲。
在那个年代。贫穷的山村，贫穷的人家。稍微有钱的人家都是坐着轿子出嫁的。
但是，母亲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结婚时穿的那一件衣服还是借别人的，一把油纸伞也是借别人的。
母亲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嫁给了爸爸。
在山村里的风俗。结婚了就要跟婆家分出来自立门户了。
爷爷奶奶分给樊姬父母的就是一个小房间，一个小厨房。
用母亲的话来说。厨房里面的一切用度，奶奶给的就只有一口水缸，别的都没有一样是像样的。
在那样的年代，母亲经历了1958年的集体大饭堂的运动——集体干活集体吃饭，大修水库。
母亲那时候。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20岁出头的少女模样。都充满着幻想。憧憬着山村外面的世界
每一次建房子都是10人帮9人赠才得以建成的。但是自己的亲兄弟们除了打压挤兑，从不曾伸过援助之手。
那一年在建二进门的四合院的时候。伯父他们不愿意帮忙。
最后父母商量，就请了镇上的建筑队来修房子。
那时候能请镇上的建筑队到村里来建房子，那可是不容易的事情。但是母亲做到了。
母亲说，我就要争这一口气，兄弟既然看不起我，欺负我是个女人，我就要做给他们看。
所以樊姬家每一次翻新房子，都是母亲的功劳，母亲一生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属于她的家，属于她的房子。
母亲就这样子从一无所有，到拥有属于她的梦想的房子。
樊姬家的房子到现在都保持着母亲原来建造的样子——四合院。
而且那土地还不属于樊姬的。是邻村的叔叔家的。
是母亲上门去求叔叔。置换那一块地做地基建房子。
那时候的房子是母亲一手建起来的，在樊姬的记忆中，母亲一个人去用土浆制成土砖。
那时候制作土砖可不是个轻松的事情，特别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更是艰难的事情。
好强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家，为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母亲用牛在水田里搅拌泥浆。然后再把泥浆挑到田边上，用简单的模具制做成砖块。
这个过程还要赶上好天气才行，因为泥砖要在太阳的暴晒之下才能成型，如果刚好下雨那就全功尽弃。因为雨水一浇就坏掉了。
经过母亲的一番辛苦筹备。属于樊家的三间，不算高的瓦房出来了。
在那荒坡上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出门看见的都是一片荒凉。尽是杂草丛生。
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着。
母亲年轻的时候所有的奔忙都是为了拥有这个房子。
母亲建了二十九年的房子。从祠堂的小堂屋搬出来，到拥有三间房的独门独院的小院子。
再到后来的6间大瓦房，二进门的四合院。再到后来的两层楼的小别院。
樊家每一次翻新房子，都是母亲的功劳，她一生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属于她的家，属于她的房子。
母亲从一无所有，到拥有属于她的梦想的房子。
樊姬随着哥哥进城了，但她没有一刻不在留恋着乡下的小四合院。
虽然说对父母的情感只有7岁之前的，但父母和兄弟姐妹给了樊姬一个美好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那狗那牛那猪
都10年的感情了，母亲能不难过吗？已经敲了三天了，也叫了三天。所有人都叫她不要敲了，没用了。
大家都跟她说，四眉狗，说不定，已经被人家吃到肚子里面了。都三天三夜了。
四眉狗，是樊家养了十年的一条狗，因为它的眉间有两道对称特别的白毛就像两道眉毛。是一条特别的狗。所以母亲叫它四眉狗。
姐妹几个也都跟着母亲一起去叫。以前家里用的锅盖都是用竹子编的，在山村里有个说法：说如果家里养的老狗走出去迷路了，主人只要敲响锅盖，它就能感应到顺着声回家来。
母亲带着樊姬和四个姐姐都到村口，叫四眉狗回家。现在想起来，那个场面真的挺让人感动的。
母亲是个没上过学但很重情义的人，说实在，一般的人丢了狗都没这么夸张，因为小时候村里家家都养狗。
四眉狗很听话，小时家里就养了两条狗，一条黑色的是狗妈，是母子俩。
四眉狗是樊姬家的那条狗妈第1次产的一个崽，那一次共产了4条小狗，是留下来唯一的一条，其他的三条小狗满月后都送人了。
养这些小动物，猫呀，狗呀，还有小兔子，鸡鸭鹅，母亲都不卖的，大都是送给人了，特别是家里的狗，村里的人或者亲戚谁要就送给谁。
那怕是现在，八十多岁了，母亲自己养的鸡呀鸭呀，生的蛋，人家告诉她，拿去街卖，土鸡蛋1块5一个。
母亲总说，现在老了，不能上街啰，能卖几个钱呢！
她每天出门要去拜访一些老邻居，就随手的带上几个鸡蛋她就去了。
难得的好人缘。在村里男女老少都喜欢跟她亲近。
母亲自己种菜。在樊姬家门口就有一块园地，母亲就种了很多菜，要是想着哪个人？她那些老兄弟老姐妹，她都会给她们送去一些。甚至她们来窜门时，都会抓一些给他们带走。
樊姬每次回家，一看到就说，“老母亲呀，人家缺照这个东西吗？”
她乐呵呵说，“缺呀，她们都种不了啊！”
因为我们村里没有医生，看点小痛小病都要去镇上或别的村去看医生，她知道是弟弟的好朋友，也来过家里，她都记着别人的好，记着他带礼物来看望过她，上门给她看过病。
她总说，某某医生，他每次都不要我的钱，不要我的诊费，我得带点什么给他才好呢？
她去看医生，都要把她自己的这些鸡蛋啊，这些菜呀，还有些南瓜豆子啊，就带去给人家医生。
特别是哥哥总嫌每次出门车箱都要装不下了，说，人家喜欢您的这些东西吗，缺这些东西吗？
母亲都会开心地说：“喜欢的，某医生不嫌弃我老家人。他可高兴勒。”
母亲还像个孩子王一样，村里面的那些小孩子都喜欢到家里来。
母亲总是变法似的，糖啊饼啊，平日里人家送给她，她也吃不了，她都留给那些孩子，分给他们吃。
每天只要母亲在门口边一坐，小孩子都往她那里跑。
樊姬家就在路边的一个小坡上面，那些小孩子放学了经过家里，他们都喜欢和母亲玩会儿。
那些两三岁的那些小孩子刚学会走路的刚学会说话的，因为农村嘛，没有人专门管他们，那些小孩都喜欢叫母亲“太太，太太……”都到家里来，母亲都会和他们一起玩，说些老掉牙的她经历过的小故事。
年轻的母亲很好强。是家里唯一一个劳动力。父亲是国营钢铁厂工人，长年不在家。
樊姬和四个姐姐都小，哥哥最大，去了镇上读书了，只有周末半天在家。
家里家外活儿多，又要种地，都是母一个人在做。生产队里很多人都看不起母亲，说她生了一群女儿，没用。
在那个年代里，牛呀，猪呀都是家中的宝贝呀？是家中的资产，能养一头牛，喂养一头猪那可是不简单的事。
樊姬7岁那年，家里好不容易买了一头小牛。家里本就没有人会用牛的啊，但是母亲她偏要去养一头牛，那时候，那牛花了700多块钱买回来的。
在当时，很贵的。700多块钱啊，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是一笔不小的投资。
樊姬最小，放牛的事就落在了她身上，每天放学之后第1个事情做什么，就是牵着牛，拿着那个柴刀，挑上小竹簊（一种装柴的竹筐），一边放牛一边弄些柴火带回家。
结果有一天？那头小牛发狂了，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间发狂了，一路追着樊姬，跑那牛就追到那，最后只好往家跑，没地方躲，就躲到晒场边那个卫生间里面去，不敢出来。
晒谷场，（村里面每家都有一个晒稻谷用的晒谷场），那头小牛就在那里跑圈圈，很久才安静下来。
樊姬被那头牛追得，又惊又怕，最后是堂哥把小牛拴住的。
他对母亲说，婶，你怎么让小妹去放牛呀，幸好她是跑回家里面来了，能看到，如果是在山上呢，被牛撞死了你都找不到，牛不见人也不见了。
母亲说，我也没多想，她不做点事情怎么行啊，谁去看牛啊，这家里面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做，她不能闲着呀，这是她该做的。
从小母亲就让我们做事情，谁都不例外，做力所能及的，分工明确。就像她在生产队一样。
在家里母亲一个人太忙太辛苦了，要到生产队挣工分。还要照顾姐妹几个，所以姐妹几从来不会顶撞推委母亲的分工。
后来牛慢慢长大了，变得很温顺了。樊姬倒是和那牛也处得有感情了，不再怕它了。
每天放牛的时候喜欢趴到它背上去，悠然自得，自有一番乐趣。。
有时候还要捡那牛粪，因为那时候那个牛粪可以做肥？家里面没有余钱买肥料的。
以前的肥料是很很缺的，都是自己家里面养的鸡鸭鹅啊的粪便，猪粪啊，牛粪啊，堆积发酵成肥料。
童年记忆中，那狗那牛那猪都是家里的宝贝。
母亲都视其为家中的一个成员。常常说，狗是看家护院的，牛是耕田的好劳力，猪是家里储钱罐。
你是生在农村吗？如果是，就能明白为什么说猪是家里的储钱罐。
如果你是出生在农村里，并且是生在70年代的，就知道家里面的存钱罐是指什么了，那就是家里的猪。
小时候家里面能养一头猪就不得了。因为那时候都是生产队的，养的猪、牛、羊都是生产队统一规划养的。到年终过年时才会分到每家每户。
田地都归生产队所有，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食物来养猪。养鸡鸭鹅，猪狗这些家禽家畜，那都是家里的奢侈品，是莫大的财富了。
母亲花了大本钱，买了一头小母猪来养，等它长成母猪之后，生小猪崽。小猪崽长大了就可以卖钱了。而且是一笔不小的钱。所以说，养猪就是母亲的储钱罐。
因为家里面养的鸡鸭鹅啊，这些小动物母亲从来不卖钱的，还有那些狗啊猫啊，都不会用来卖钱的，唯独能卖钱的就是猪。
母亲把家里面的猪当成宝贝一样来喂养。
你知道为什么吗？在生产队，家只有妈妈一个劳动力，每年年末生产队结账的时候，家里都要欠生产队很多粮食。
家里小孩子多，一个劳动力每年都是超支的，所以每年都只能卖掉猪，拿那个钱补上生产队的超支粮。
母亲特别看重那头母猪。那头母猪要下猪崽的时候，都特别的精心的照料着。
经常在田里抓回来的那个黄鳝，都会留着用水养在那里，都舍不得吃。
母猪生崽的时候，就用这个黄鳝煮粥喂那头母猪，说是让它好有奶水喂小猪崽。
还会把家里的黄豆也煮来喂母猪。
那个年代，一头母猪太宝贵了。养一头猪出来真的不简单，哪有现在养的猪那样子都是吃饲料长大的。
樊姬小时候没少去割猪草来喂猪，后来田地分到每家每户了，地里种上了大量的土豆，山坡上种上了木薯红薯之类的杂粮，一年四季地里从不留闲置着。
母亲说一个家里面每天省一点粮食，就存在那个猪的身上了，一年下来它就长成了一头大猪，就可以卖很多的钱，其实就是把零散的那些粮食积存起来了。
母亲在猪的身上花了心思和耐心，从田里抓回来的那个黄鳝，还有种的黄豆啊，在那个年代，这些东西太廉价了，卖不了多少钱。
在农村里面，田里随时随处都可以抓得到这些黄鳝鱼。所以用来喂猪，就把它的价值翻了几倍，都体现在那猪的身上了。
那时候母亲养的猪从来不生病。不像生产队或者别的人家里养的猪那样养不活。
也许就跟母亲给猪的喂食不一样有关系吧。樊姬家里的猪吃的太好了（哈哈）。
母猪喂养好了，生下来的小猪崽存活率也非常高。
母亲那时候的特别做法，也体现了她的用心良苦。
为了这个家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付出3辛苦和努力。
都体现在妈妈的这个储钱罐上了。
樊姬每次和城里的小伙伴们聊到这些都是媚飞色舞的，所以在这新环境里，樊姬的人缘很好。
每到周末，哥哥的公司大院里都是她和伙伴们的快乐身影。她会带他们玩很多希奇古怪的小游戏。
她把从乡下带来的小陀螺教他的玩，还有打尺九，还有小弹弓，跳格了，石子窝仔……
（待续/下一章<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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