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走了,屋子里一下有点空荡荡的。白玉堂坐在床边,有些歉意。
展昭推了推他,“没关系啦,大不了等我好了再吃呗。我也是嘴馋的,你就算不买,我也会想去吃的,海鲜什么的太有吸引力了呀!”
白玉堂让他说的有些好笑,“还真是只猫。”伸手掖了掖展昭的被子,“累不累?睡一会儿吧?”
展昭摇摇头,“说起来,多谢你这几日照顾我啊,他们这些人都太不仗义,还是白五爷最仗义。”
白玉堂点点头,算是领了他的谢意。
展昭掀开被子坐起来,“我调息一会儿,晚上好出去装鬼。”
白玉堂点点头,准备出门去,不打扰他调内息。
展昭出声喊住他:“哎你干嘛去?”
白玉堂有些疑惑地回头,“我出去,你调息吧。”
展昭不解,“干嘛要出去啊?屋里躺一会儿不好么,你这几日也是累得很。”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你不怕我偷师?”
展昭好似是听了个老大的笑话,“怎么可能!”笃定的摇摇头,“你不会的。”
白玉堂似是有些意外,又似是有些了然,心里盘算着,要是一会儿展昭内息周转不济,自己还能帮上一把,于是转身回来,倚在床头养神。
展昭看他歇下了,闭着眼调息起来。运气三个小周天、三个大周天,展昭觉得丹田的内息愈发充盈,身子骨似乎也轻了许多,就准备下床活动活动手脚。
刚睁开眼,展昭发现那边床上的白玉堂好像是睡着了。
展昭看他合衣睡,怕他冻着,下去给他脱了鞋,腿好好放在床上,盖了床薄被子,又在他颈后塞了一个软枕。而白玉堂好像真的累了,任展昭折腾也没醒,依旧沉沉地睡着,呼吸轻缓又绵长。
展护卫看着白玉堂有些疲倦又好看的睡颜,莫名有些心疼,心道这几日可把他折腾坏了。人家翩翩佳公子,明明可以潇潇洒洒走江湖,为了照顾自己折腾了这几日,可真是不容易。
展昭心里转了个念头,又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轻手轻脚出门去了。
白玉堂本来是打算守着展昭,怕他调息运气的时候出什么岔子,但不知怎么的,倚在床头,五爷莫名有些困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睡得很好。
五爷睡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脱了鞋子还盖了被子,嘴角挑了一挑,但转头发现展昭没在,又有些着急,心道这猫又折腾什么幺蛾子去了?掀开被子穿了鞋,就要出去找。
五爷还没等出院子,就看见展昭拎了个食盒,晃晃悠悠走回来。
白玉堂这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迎上去,“干嘛去了?”
展昭看他迎上来,笑得开心,“睡醒啦?睡得好不好?”
白玉堂点点头,伸手接过展昭手里的食盒,“哪儿来的?你出门了?”
展昭摇摇头,“自然是没有,尝尝好吃么?”
白玉堂拎着食盒走回屋里,掀开一看,蛋炒饭、酱排骨、香菇青笋,还有一品老鸭汤。
五爷一挑眉,“还说没出去?哪儿来的?”
展昭拿了个帕子递给白玉堂擦手,“真没出去呀,我做的。”
白玉堂有些惊讶,“你还会做饭呢?不光会吃啊?”
展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会做些家常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就当我谢谢你这几日照顾我。”
白玉堂把饭菜都摆上,心里莫名有些别扭,“你算得还挺清楚。”
展昭端了碗催他,“快尝尝呀,看看我的手艺能不能入你白五爷的法眼。”
白玉堂端着碗吃了一口炒饭,一挑眉——还不错诶!这猫手艺还挺好。
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神情,看他似乎还算满意,笑得眉眼弯弯,“好吃就多吃点,”伸手夹了一块排骨送到白玉堂碗里。
白玉堂也没说话,捧着碗开始吃饭。
展昭莫名觉得白玉堂平日拿刀拿酒杯的手,现在捧了个蓝边大碗吃蛋炒饭有些可爱,盯着白玉堂笑得开心。
白玉堂倒是觉得这饭菜确实挺可口,吃得也挺开心。
两人开心的吃了一顿饭,白五爷还破天荒头一次没喝酒,吃了一碗蛋炒饭,又跟展昭合力消灭了排骨和笋,两人还喝了半罐老鸭汤。
吃饱喝足了,展昭把碗筷一放,长舒了一口气,“可算吃顿饱饭!这几天饿死猫爷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一脸满足的样子,就像一只吃饱了的猫,就差没把爪子举起来舔爪子了,有些好笑。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心情不错啊?”
白玉堂看回去,“尚可。”
展护卫眼珠一转,“要不要出去过两招?”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你养好了?晚上不打算装鬼了?”
展昭顿时蔫了,“那我还是调内息去吧。”
白玉堂看着他笑,把两人吃剩的东西收到食盒里拿到外面。
展昭看着白玉堂的笑颜,一脸陶醉,“哎耗子,你怎么不多笑笑呢?笑起来多好看。”说完展昭又摇摇头,“算了算了。”
白玉堂放下食盒回头看他,“怎么了?”
展昭一边摇头一边说,“你还是别随便出去笑了。你白五爷现在天天板着脸,都有一大群姑娘嚷嚷非你不嫁了,要是真露个笑颜,还不勾了天下女子的魂儿去?算了算了,太造孽。”
白玉堂看着展昭摇头晃脑,有些失笑,“你怎么知道有姑娘非我不嫁。我都不知道。”
展昭瞪大了一双猫儿眼,“怎么可能!江湖盛传你白五爷风流天下啊!各种红颜知己啊!”
白玉堂摇摇头,“没有,都是瞎说的。”
展昭凑过来,“那你没有红颜知己?”
白玉堂摇头,“没有。”
展昭皱眉不信,“怎么可能!白五爷游历天下啊,没有相熟的朋友?”
白玉堂倒是一脸坦然,“朋友有一些,但红颜知己没有。”
展昭又开始摇头晃脑,“哎呀,可怜的姑娘们啊,五爷没把你们放在心里啊!可怜啊可怜。”
白玉堂看他一脸装模作样,伸手点他的额头,“那你呢?”
“我什么?”展昭被他问的一愣。
“有没有红颜知己?”白玉堂盯着展昭的眼睛。
展昭一脸惊诧,“我哪儿有那个,我认识的女人大部分都能做我奶奶了。”
白玉堂点点头,一脸不置可否。
展昭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坐回床上继续调息。
……
展昭调息的功夫,赵普和包大人也收到了京城和边关的回信。
“老贺来信儿了,说黑风城好得很,没什么异动,让咱们这边小心。”赵普扬着手里的信对包大人说。
“嗯,本府也收到了京城的回信,只是说近日会有西南各国使臣觐见,没有什么别的。本府已经提醒了那胖子和皇上要小心,那胖子说京城交给他了,让我们把这边搞好就行。”包大人一边看信一边道。
“那现在就等着展昭晚上去装鬼了,看看能不能探到回来什么线索。”赵普一贯狂放的话语里略有一些担忧,“不过展昭这次可伤的不轻,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两人正商量这事儿的时候,就看公孙跌跌撞撞跑进来,“大人!大人!”公孙跑的有点急,一脚绊在门槛上就要栽倒。
赵普眼疾手快地把他扶起来,“哎,你这书呆,慢点跑不成啊?”
公孙顾不上跟他拌嘴,举起手中的银针,“大人,我查出来了!这些刀盟死去的弟子都是中毒死的!”
“中毒?”两人齐齐开口问。
公孙点点头,“对!中毒!就是流火丹。展昭中的第二种毒就是流火丹,因为毒发时间不一样,而且又死后又测不出是什么时候中毒的,所以算是死无对证。这次要不是展昭也中了这毒,我还查不出来呢!”
赵普闻言道:“那也就是说,这事儿确实是刀盟自己贼喊捉贼?”
包大人一摊手,“说是这么说,但我们没有证据啊。”
公孙也点点头,“没有证据,没法说这事儿就是刀盟自己干的。”
包大人摸着下巴,“证据不足,还是得探探证据才行。公孙先生,展护卫的伤势如何?今日真的能出门夜探么?”包拯真是把展昭当儿子看的,就算是等两日再探呢,就算是没有证据,展昭也不能出事。
公孙也皱了眉,“展护卫这次伤的其实不轻,但他性子要强,若是拦着不让他去,他说不定会自己跑出去,倒时候出了什么事更没法收拾。不过……”
“不过什么?哎呀你这书呆,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赵普有点着急。
公孙白了他一眼,“你着什么急?着急能想出办法来呀?”
“那你快说呀,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赵普连声催他。
“我就是觉得,白五爷可能不会袖手旁观。”公孙摸着下巴,有点迟疑,“没有依据啊,个人感觉而已。”
赵普有些丧气,原来这书呆“不过……”了半天,就想出来个“个人感觉”。
包大人倒还是沉稳,“如今之计,只能叮嘱展护卫要小心了,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赵普和公孙也点头,只能这样了。
展昭坐在床上运气调息九个小周天,又九个大周天,睁开眼已是黄昏时分了。运了运气,觉得丹田气海之处的内息已经比较充盈了,想那毒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伸手拿了巨阙就要出门。
还没等出院子,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一回头,是白玉堂。“你跟出来干嘛?公孙先生不让你好好休息么?”
白玉堂被他问得好笑,“好像你才是伤重的那个吧?”
展昭有些语结,他不是不知道白玉堂想跟他一起去,但白玉堂算是疑似凶手,虽他明确知道这事儿不是白玉堂干的,但这次白玉堂在刀盟眼皮子底下把他救出来,又担了个嫌疑人的名头,实在不适合搅到这事儿里面去。
“你别跟着了,这事儿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儿嘛。”展昭推了推白玉堂的手,“等我回来陪你喝酒。”
白玉堂挑挑眉,横在他面前,那意思是——你不让我跟着你也别去。
展昭皱眉,这人怎么这么犟呢。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公孙抱着小四子,跟赵普和包大人一起进来了。
包大人首先开口,“展护卫,伤势如何?”
展昭一拱手,“有劳大人记挂,已经无碍了。”
公孙把小四子交到白玉堂怀里,伸手拉了展昭在院里石桌上把脉。
探过脉,公孙抬头,“内力应该是恢复的七七八八,不过失血过多,身子还是虚的,不能过度劳累。”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你看,我说什么来的?
展昭瞪他——那你也不能去!
包拯一听公孙这么说,又看看展昭的神情,心说只能自己张嘴了。于是转身对白玉堂一礼。
白玉堂抱着小四子,不好回礼,便侧身避开,“不敢。”
包拯包大人对白玉堂拱手,“白少侠,展护卫身体尚未痊愈,本府有些担心,能不能请白少侠相助一二?”
白玉堂点头,“大人相请,自当效力。”
展昭听他这么说,一拍桌子,“不行!”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齐齐看着他。
展昭叹了口气,起身对包拯拱手,“大人有所不知,这江湖事虽不像朝堂之中错综复杂,但也不是如此简单的。白兄身为天尊首徒,虽不执掌天山派,但也是江湖武林的代表。这刀盟一向与天山派素无瓜葛,若是因此结下了梁子,也是不妥。”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况且,白兄不是公门中人,若是其他案子,请他相助一二也无妨,但刀盟已然将他视为杀人凶手,虽然我们都知道不是白兄所为,但江湖人不知啊。日前他将我从刀盟的围攻下带走,已然是触了刀盟的逆鳞,刀盟定会说他与官府勾结一气,仗着天尊首徒的名头打压其他江湖门派,若是再传出去是他协助开封府办案,那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到时候,不仅白兄名誉受损,天山派也会跟着遭人非议。而且白兄与天山派素不亲密,若是因此再生了嫌隙,那让白兄日后在天山如何自处?”
众人听展昭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大一堆,原来这其中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包拯听了展昭一番话,也觉得把白玉堂扯进这个泥潭,确实不太地道。又跟白玉堂拱手,“这样一说,真是本府鲁莽了,白少侠勿怪。”
白玉堂依旧侧身避开了包大人的礼,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赵普在院里转了几圈,“要不这么着吧,一会儿吃了饭,让灰影跟你去。灰影也算是能跟上你了,你去吓唬刀行风,他就在边上守着,要是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照应一二。”
公孙也点点头,嘱咐道,“你肋下的伤挺重的,别扯了伤口。不管探没探到,两个时辰必须回来。”又拿了个香囊分给众人,“这是避毒的香包,只要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一般的毒药都可以撑上一阵儿。”
展昭一一应下了。众人也都捧着香囊啧啧称叹,心说好在有公孙这个神医,举家旅行必备啊!
白玉堂一早吩咐了辰星儿和月牙儿准备晚饭,开封府众人也习惯了,白五爷在这,自然是要吃大户的,于是围坐一圈儿吃饭。
展昭一边吃一边感叹,哎呀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牛肉炖的好嫩啊!笋片真鲜!一边吃,一边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通通都夹到白玉堂碗里,白玉堂就顺着展昭夹来的一样吃一口。
赵普一边吃,一边把下午传回来的消息和公孙验尸的结果告诉大家。
“果然是刀盟贼喊捉贼?”展昭叼着个肉包子,一脸愤愤,“那都还是小孩子呢啊!至多不过十几岁啊!他们也真下的去手?”
展昭气得肋下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白玉堂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别气了,小心伤口。”伸手给他盛了碗鸡汤。
也不知道月牙儿这鸡汤是怎么做的,金黄油亮又香气扑鼻,展昭的注意力立马被鸡汤吸引过去了,接过来一口干掉,眯着眼咂摸嘴。
炸了毛的展护卫就这样被白玉堂的一碗鸡汤哄好了,还给白玉堂盛了一碗,“你也尝尝,真的好喝!”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表情,觉得这鸡汤不知道得好喝到什么份儿上,接过来喝了一口,挑挑眉,确实不错。
包拯吃饱了,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知道是贼喊捉贼也没用,咱们没证据。”
展昭也吃饱了,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把巨阙往背后一插就站起来,“这就去找证据!我就不信,跟他几天,他真能扛得住?”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展昭回头,一脸无奈地看着跟着他的白玉堂,“你不是说好不去的嘛,灰影跟我去。”
白玉堂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灰影跟去和我跟去有什么冲突么?”
展昭伸手拉他的袖子,“堂堂白五爷不能出尔反尔啊,你刚明明答应不去的。”
白玉堂把云中刀抱在怀里,“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展昭瞪大了一双猫儿眼,“你刚……”又挠了挠头,看向众人,“他刚是不是答应不去了?”
众人一起回忆了一下,刚刚包大人说完之后,五爷……五爷好像是什么都没干啊?
展昭转回身盯着白玉堂,“反正你没反驳,没反驳就是答应了。说完一把按住白玉堂的手,摇摇头,“说真的呢,别趟这浑水。”又低下声音,嘟囔了一句,“别跟我似的。”
展昭十五岁下山入江湖,凭着一身好武艺和一副好心肠得了江湖上一个“南侠”的称号,后来又阴错阳差救了包大人,于是被包大人拐进开封府做了护卫。一开始,展昭觉得这个四品官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闯荡江湖来的痛快,但时间久了,展昭看得出来,包拯是个愿救万民于水火的好官儿,愿意跟着他,查案子也好,保护开封府的安全也好,自己也是心甘情愿,慢慢就远离江湖事了。
但江湖人可不这么想,江湖那些燕雀可理解不了展昭这只鸿鹄,哦不,鸿猫,只当他是贪图朝堂名声,官府富贵。渐渐地,江湖上那些鸟儿对展昭的选择有了些微词。展昭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生性洒脱,并不想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但听得久了,心里总有些不痛快。
而现在,他看白玉堂这样一个往日洒脱的江湖人也要踏入与自己类似的处境,有些不忍他担这些无畏的骂名,想劝他别趟这浑水。
白玉堂看着展昭一贯明朗的猫儿眼中划过一丝黯然,心下有些不忍,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就不再争执,低声叮嘱了一句,“别逞能。”放他走了。
辰星儿看这展大人居然能劝动自家这个执拗的少爷,瞪大了眼睛,转头看了一眼月牙儿,就看见月牙儿也是同款惊愕脸,两人一起点了点头——这展大人,不简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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