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该再想起那梗在心头的一颗玻璃珠,但今天在我整理书的时候,滑出一封旧旧的甚至泛黄的牛皮纸包裹着的信封,才惊然想起有那么一个人,我连他的名字都只敢在笔尖流转,提笔却写不下任何一笔一画,那个人,是羞于启齿的少年,那一场旧时光,则是愧负真心的年少,就只能记下那些零散的可爱的让人发笑的青春,和某些不安的扭曲的情愫。
2011年夏,相遇是你和我孤立在境界彼端,未逢暴雨的天空却突然横架起一座斑斓彩虹。
那些流于表面的是再平淡不过的交锋,短剑相交却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少年少女因为老师的安排悄然相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就算是与同学谈起,得到的也只是一脸茫然。没有人知道在几个月的相处中,两人就萌生出了在那个时间不被允许的荷尔蒙。
在读书时代,课上接连不断的恶作剧小动作羞红了少女的脸颊,少年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猫,狡猾中带有一丝可爱,少女的鞋带被绑在桌上,答题不曾站起身来,老师的斥责打湿了少女的眼眶,少年回头有一丝紧张,却不曾听见任何辩驳。
从此,少女的鞋带是少年的专属。
2012年春,好感像强劲的野草突然从悬崖绝壁中冒出,这一场生机勃勃,野火也无法燃尽。
熟识的少年少女面对彼此,一个自信势在必得,一个忐忑无法匹敌。相爱本就是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若差距悬殊,早晚是沦为回忆。
少年的功课是班中翘楚,他样貌端正,身量挺拔,为人除了调皮,再无缺陷。少女的成绩泯然众人,在七八个好学生之后沉沉浮浮,为人中庸,若说优点除了容貌沾了几分清秀,其他皆是虚言。
少年的手总是不自觉伸向少女的水杯,那一口她抿过的杯口滚过的清水是他心中的执念。少女的眼总盯着少年的手是否端起了她的水杯,他的手是拉她沉沦这一场暗自上演的梦幻爱情的最后界限。总有人要更清醒,在读书的时代,爱情是家长口中的神秘禁果,老师眼下的不容存在,显然少女就算满怀着悸动,渴望开启这年少爱情的旅程,也最终止下了那只诱惑人心的手。
2012年冬,你我都心知肚明,即便没有一个人开口言明,爱情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结束。这一场博弈没有人想到结果如何。
少年察觉到少女的退让,未曾碰到过的水杯,愈发淡漠的神情,他自称与少女关系匪浅,时常坐在早已更换的少女的座位上,激她说话,少女在旁边浅笑,却不说一语。久了,少年便垂头离开。
某一个冬日,寒风凛冽的清晨,少年少女灵犀相通般,皆来的极早,一个是习惯,一个是看错了时钟,两人的教室,少年将一瓶奶放在少女手上,她睡意朦胧,手上还沾着在自行车上呼啸的寒风,她睫毛微颤,想把奶退回少年手中,却不经意碰到他温热的手,少女猛然缩回,睡意惊醒,捧着奶走到座位,窗外传来其他同学清脆的说话声,少年回头,笑意深深。
2013年夏,你我的爱恋是暗藏的汹涌,但站在重要当口,我不忍心拖累,这一场青春就此落幕。
毕业,经历过放肆的狂欢,重归校园是对这段时光最美好的留恋,撕掉书本的疯狂,在打扫教室时想起未免有些肆意。少年少女最后的时光是在嘈杂的笑声不肯休的人群中,少年拿过了少女手中的扫把,少女微哑的声音穿过少年耳膜,她说她自己扫可以的。少年皱了皱眉,置气一般吐出两个字:“我扫”。
最后的最后,少年没有拗得过少女,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玻璃珠,是少女之前放在文具袋里的。曾经的前后桌的,甚至于顺应那一场学习的改革,分为一组的少年少女,他们身边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切,好像这一场爱恋从没有发生过。
唯一的牵连是那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它从少女手中被偷走,却又被送回。
窗外响起了他们曾一同跳的广播体操的歌曲,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青春意气。我将信封收起,仍把它放在了最珍爱的那本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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