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先举出一个反面例子和同病相怜的例子。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这是杜甫的《闻官兵收河南河北》,当时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我,却把它理解成了:又被收去了一部分领土,刚刚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伤痛欲绝。可是看看我的妻子(女流之辈)又有什么忧愁呢?还在那里享受着自己的诗书之欢喜。
嗯,都是由于对作诗背景、诗人性情、个别字词古义的理解不到位造成的。
所以,理解一首诗,有些是要结合相关资料来深入理解的,否则便是有失偏颇。甚至驴唇不对马嘴,贻笑于大方之家。
当然,这是在不觉得“美”的情况下。
而同样是在小学误解了的李义山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却误得更加有美感。
根据作者那时的年龄,是不会说出“这爱情明明值得期待成为永久的追忆,只是我当时已经错过她”类似的话的。但是这样理解过来,并且用于因为懵懂而错过了的萌动,不更“美”吗?就像《That girl》中所唱,就像《当我解开谜底,岁月却早已换了谜题》,就像《错过》……
其次,诗可以兴。
并非一切诗词古文都要铭记它的本义并固步自封。
叶嘉莹在《什么是好诗》中便提到读诗的三种境界。
『诗在使人感动方面有很多不同的层次。第一层次是一对一的感动,就是闻一知一,不产生更多的联想。陆放翁和他的妻子分离之后又在沈园相遇,他写了一首《钗头凤》,千百年之后,我们仍然为陆放翁的悲剧和他的感情所感动,这就是一对一的感动。
可孔子说“诗可以兴”的感动则不仅是一对一的感动,更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的感动。有一次,子贡问孔子:“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孔子回答:“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于是子贡就说:“《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诗经》里所说的是璞玉的切磋琢磨,与做人本不相干,可子贡却从中悟到做人的道理,这正是“诗可以兴”的感发。由此可见,诗的作用不仅是使作者有一颗不死的心,而且也使读者有一颗不死的心;不仅有一对一的感动,而且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的“兴”的感发。
同样,西方文学理论中也有类似“兴”的说法。接受美学一个很重要的理论就是“读者反应论”,认为读者的兴发感动是十分重要的。他们认为读者可分成不同的层次,第一个层次是普通的读者;读明月就是明月,读清风就是清风,只从表面去理解。第二个层次是能深入一步的读者;他们能够从艺术的表达、文字的组织、形象的使用等各方面去欣赏作品。第三个层次是“背离作者原意”的读者:他们对作品的解释可以不必是作者本来的意思,而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的引发。只有这第三个层次的读者,才是最能感悟生命的读者。』
因此,在乎所谓的“原意”是允许的,读出滋味读出境界才更胜一筹。
最后,给点小小的建议。
那就是有选择地遐想。有些古诗文是可以引申的,有些却是的的确确地不可错解。
比如
“越王大有堪羞处,只把西施赚得吴。”是在嘲讽越王勾践。
“洛下舟车入,天中贡赋均。”是在委婉地抗议迁都洛阳并含蓄地嘲讽京城赋税重。
等等。
理解这些诗歌,我们应分析其社会意义和深层内涵,切不可主观臆断,要客观地“知人论世”由狭义推广义。
没有社会意义的诗歌便“随意”多了。但是古人随意可以,我们却最好不要。
曹操可以化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样古代叫做“引用”。但是如今我们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代指心上人、不形容多才多艺之人,而用在希望得到好的教书先生上就不妥贴了,是吧?
我们可以从既无社会背景,又无特定指代的诗词中挖掘另一层深意,就会发现原来此处别有洞天。
有太多太多诗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值得我们后人揣摩。诗词文化本就是一座宝藏,在诗人“不自知”的情况下,为那首诗增添新光辉,不正是我们的责任吗?
想起那句“渐来深处渐无尘”,忽然有意将此句看作人生领悟。也许会有杠精朋友前来挑我的错,可是再多啰嗦也抵不过“我乐意”。
就到这里吧。希望各位爱诗人士都能不拘泥于条条框框,敏于发现,大胆使用,耐心推广。
祝中华文化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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