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印象

风啊，水啊，一顶桥。

马蜂窝上一位蜂友的图

一、初至乌镇

我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长时间的大巴，终于在夜幕中抵达桐乡。又转了一班公交，总算和行李箱一起站在乌镇景区的大门口。

站在静谧的夜色中，看得见景区内的灯火，虽然十分神往着里面的景色，却不得不先住进预定好的旅舍，这是深夜抵达乌镇的游客的必然结果，因为景区过了时间不再对外开放。

第一天晚上我住在距离乌镇十分钟车程的一家名为“外婆桥客栈”的旅舍。当我拖着行李箱跟着导航疲倦地在乌镇的大街上走着终于不知道具体方向后，我的一个电话过去，一个开着三轮摩托，穿着粉色短袖上衣，扎着一个蓝印花布头巾，一脸抖擞的阿婆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一分钟后，我就吹着乌镇深夜十一点的风在哧哧的摩托声中前往旅舍了。

办完入住手续，收拾了当后，我在大厅里跟阿婆问了点关于第二天行程的事。阿婆是乌镇本地人，虽然已经很晚了，仍然十分热情地跟我介绍路线和景点。虽然她的吴语口音我有些听不懂，但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位十分健谈的老太太。

这便是我遇到的第一位乌镇人家。第二天退房时，阿婆送了我一个她昨天晚上戴的蓝印花布头巾，据阿婆所说，这是乌镇姑娘的头饰。我学着她把头巾扎在头上，嗯，乌镇姑娘哟。

二、东栅印象

乌镇景区的游客中心位于西栅的正门，在十分显眼的位置。我在这里体验了迄今为止所体验过的最专业的购票服务，所以印象十分的好。买的是东西栅联票，早上到中午游览东栅晚上游览西栅，因为东栅景区过了下午三点不再对外开放。

于是在乌镇的第一站便是东栅。通过东栅的检票处后，看见一条停着几艘古式游船，岸边是竹子，过了逢源双桥，又走了一会，白墙灰瓦，枕水人家就映入眼帘了，仿佛一瞬间就进入古代江南的生活之中。

青石板路

行走在一米多宽的小巷中，长长的青石板在脚下铺展开来，两旁是古老的木头房子，有的房子窗户打开着，路过时瞥见屋内一方矮矮的铺着蓝印花布的桌子，桌上放着一盆绿色的植物。可见这是当地人的住所，这大概是景区三点后不再对外开放的原因之一，因为乌镇虽美，没了当地人的生活气息，无论如何都会缺少什么。

水乡人家，枕水而居，河就是乌镇的主格局，没有河的乌镇不是乌镇，有河就有桥，所以桥就是乌镇的路。“以河成街，街桥相连，依河筑屋，水镇一体”。这就是乌镇的动人之处。

东栅随手拍

逢源双桥、汇源当铺、翰林第、茅盾故居、蓝印花布染坊、江南百床馆……拿着联票跟着别人的导游把这些景点一个个欣赏过去，看着票面上打出一个个的孔，个中趣味只有自己知道。并且，我幸运地在抵达皮影戏馆附近的时候赶上下午场的第一场表演。

乌镇皮影戏

皮影戏，一是皮影，二是唱腔，是一种将羊皮或牛皮制作成人物、动物造型的活动剪纸，由艺人用竹签棒将它紧贴在背后透以灯光的白色在影幕上操纵，以此表演故事的民间艺术。屋子里的灯光暗下去了，我随游客们正在台下的长条椅上，静静地等待开场。灯光亮起时，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皮影人物一一出现在小小的方形白幕布上。我看的这一场是《美猴王大闹天宫》，那惟妙惟肖的表演看得我如痴如醉，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我们国家的非遗。虽然是家喻户晓的经典故事，然而皮影戏所演绎出来的感觉非电视所呈现的能够媲美，观看过程中的妙趣横生亦是在他处无法得到的体验。想着许多年前的人们，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同我这般坐在台下，一边看着皮影戏，一边品着茶磕着瓜子，真是十分有趣了。一时觉得现代人的生活不免有些刻板。

东栅的行程在下午两点钟左右结束，午间在东栅的一家店铺里吃了一碗阳春面。临走前，看见店铺里一个人无法吃完又略昂贵的东坡肉心里默默又不甘地想，大概，它们是为了让我下次再来。

蓝印花布染坊

三、西栅印象

再次说下乌镇景区联票的奇妙之处。除了价格更优惠之外，如果你提前预定西栅内的青旅或者客栈，你就拥有在西栅内免费乘坐观光车的权利，事实上，我觉得在乌镇坐观光车是一种浪费，因此它只起到了帮我托运行李的作用，让走了一个上午的路的我，能够舒舒服服地一路抵达预定的青旅附近。

东西栅的路面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青石板路，行李不方便拖行，而且走两步就是一座桥梁，上上下下，颇为吃力，游客中心因此设置了免费行李寄存处，非常人性化。

到达紫藤青年旅社办理好手续后，我随意地参观了下我今晚的落脚处。这是一家非常文艺的青旅，门外有一条窄窄的河，河的另一边是一道翠绿色的紫藤叶缠绕而成的绿叶长廊，河上架着一条小铁桥，走过去便是青旅的入口了。这是我住过的第一家由景区管理的青旅，没有青旅老板，但有着十分专业周到的前台服务和干净整洁的住宿，结合了大部分青旅的特点和乌镇的特色，倒也成了我眼里的西栅的一道风景。我十分地喜欢这里。

在屋里等待夜幕落下，傍晚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雨。我趴在床上透过玻璃窗看窗外的雨，住的是二楼，因此可以看见雨水落在窗外的紫藤叶子上的刹那，心随之安静下来，不管那些叶子上飘落了多少灰尘，一场雨就都一一清洗掉了。夏末的雨并不温柔，打在屋顶发出嗒嗒的声音，于是就成了这个傍晚伴我小憩的安眠曲。

青旅窗外

雨大概下了半个多小时就停了。七点左右，我背起书包出了青旅寻找西栅的夜色。一块块的青石板又一顶顶石桥，他们让我放慢步伐。一路走过去，天色慢慢地变黑，游客慢慢地变多，灯光也慢慢地变亮，站在河边看着这片美好的夜色，有点迷醉，也有点遗憾。

手机夜摄功能不好，勉强看下

置身于辉煌的西栅灯火中，恍惚在天上，又恍惚在人间。河两岸的木房子亮着整齐的橘黄色灯光，灯光倒映在河道里，一静一动，周围人来人往，却不嘈杂，就是偶尔有一些店的歌曲会漏到空气中，很淡很淡，被风一吹，就吹到别处去了。河上有来来往往的船只，大多是载着游客夜游西栅的，船夫把长长的船杆撑进河里，深深地用力地划一下，提起来，再撑进另一边的河里，再划一下，船在夜色中前进着，把河面的灯光打散了。到底是船在夜色里行进，还是夜色在船旁边流淌呢？我不得而知，只是觉得自己就像在画中一样，深深地沉迷了。

四、木心美术馆

西栅白天的景色虽然不能和她的夜晚平分秋色，但是夜晚只适合独处，天一亮，我们都要进入这热腾腾的人间。第二天，利用退房前的一些时间，我开始漫游西栅。

去寻觅早餐，路过一顶石桥前，看见一个船夫撑着船杆在河道上收集河面上的垃圾，船杆在河里划出一道道碧波。这岁月静好的乌镇，都是由这些平凡的人来维持和保护的，如若让那些在夜色将垃圾扔下河道的人来看看这清晨的古镇景色，他应该会后悔自己那不小心伸出的手吧。

西栅清晨

吃过早餐，我跟着指示牌，找到了木心美术馆，这是我今天唯一有目的的目的地。

木心美术馆在木心先生去世的前一年开始拟建，整座馆狭长简洁，邻水而立，毗邻着乌镇戏剧院，看到它的第一眼，我想到的一句话竟然是，“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暂且用来形容一座美术馆吧。这座美术馆收藏了木心先生大量珍贵的手稿和画作，美术馆的入口处挂着一幅垂下来的图，图上有木心先生背影的轮廓和几个字“风啊，水啊，一顶桥”，那是先生在谵妄中看了美术馆的设计方案后的喃喃自语。

木心美术馆一隅

木心先生的文字常常带给我一阵惊艳，他对美的参悟也让我十二分尊敬。走进一位艺术大师的美术馆就像走进他的生平，在一个展厅里，设计者将展厅的四面设计成白墙，墙上写满了木心先生的句子。利用光线的投射和折叠，将这些文字美轮美奂的呈现给每一位参观者。于是再次惊艳到。

没有人可以完全了解一个人。木心先生的内心世界，肤浅的我无法一一探索发觉，已经有太多人在帮他清扫身后的雪了。先生谈及自己对艺术的理解时，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他说：绘画是“坦白从宽”，文学是“抗拒从严”。这句话我牢牢地记住了。

走出美术馆，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五、慢乌镇

乌镇的生活是慢的，犹如那河水缓缓地流淌着。走在青石板巷中，人是可以想象出从前的慢时光的。因为日色的短暂，车、马、邮件也一起慢起来的时候，一生是只够认真地爱一个人的。

如果有一天你路过乌镇，你也会为这乌镇的水乡时光放慢脚步的。有时候想想身后的浮躁和烦忧，就想变成身后的水，四处流走。

临走时前在紫藤青旅一楼的休息厅里，看见几本厚厚的留言录，于是在最新的一本里写下了一些话，不知道下次再次拜访乌镇的时候，还能不能找到这些文字。想再听一听江南的雨落在屋檐的声音，也想和喜欢的人在乌镇的青石板路上走一走，这样虚度时光好像就不会浪费。

摄于西栅

带着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晴秋上午，随便走走，不一定要快乐。”那么，乌镇，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