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应当很远,是一个大城市。”画中的求成在黑暗中思忖着。
这里是位于湘江边的黄于纲画室,求成是一幅名为《灯光》的油画中的唯一人物。
“你可以过见到女人的日子了。”
这男人声音来自另一幅画,他姓张、正在烤火,那幅画的名称是《烤火的老光棍》。
“这里的日子比凉灯还难熬,楼上、楼下见不到女人,没有一点荤味。在凉灯还可以去山江镇赶场,有“小木屋”。”
“快八十了,还是女人、女人。”求成对那老光棍没有好感,虽然自己也是光棍,但是很看不起他每天一副色眯眯、直勾勾看女人、想女人的样子。
“人家的画室都有裸体女人画或者雕塑,这里楼上、楼下都是男的,穿衣服的是男人、光屁股的也是男人。唯一的女人是求全花了三千块聘礼娶的傻老婆。”
老光棍在一个角落中继续说。
“我老婆傻关你屁事?”
求成的弟弟,画中老婆、孩子,一家和和融融的求全不满地说。
求全的老婆智障,之前嫁过四次,都因为生不出孩子被男人赶出门。嫁给求全一年多,也没有生,准备把她赶走,小学龙老师帮他找了一个偏方,傻老婆喝了几服药,接连生了五个,而且其中有两个是带把的。
求全对自己的老婆很满意,虽然她身上总是有臭味。
“我这个女人想搞就搞,不像你还要等到赶场去小木屋找小姐,搞一次还要花二十块钱。”
求全白天黑夜搞老婆全村人都知道,两人在床上嗷嗷地叫,比闹猫还瘆人。求全的木工手艺就是给自己修床练出来的。
黄于纲在求全家创作。“我算什么,村里八十二岁那个,每个月三次赶场都去,每次都能搞很长时间,搞得他比其他人多二三十块。”
“听说他家山头上长一种草药,吃了以后搞女人特别厉害。问他要过几次,他让我给他一条精品白沙香烟,三斤小角楼白烧酒。我舍不得。”
说到比他老十几岁的老光棍,这个“年轻”的老光棍很是羡慕。
“黄大师在大学的时候画过光屁股女人。”
“一次大师陪朋友到这里看画,指着洗澡的矿工画说,这些矿工问他有没有画过裸体女人?感觉如何?”
“他说,画过,可以从不同的地方看,但是不能碰,而且那些女人也不好看。他们管那些女人叫模特,不是你们在小木屋搞的那种。”
“黄先生关注的是凉灯农民、冷水江矿工。用黑色表达我们这样的社会底层。”
《光棍的夜》 黄于纲(纸本水墨)说话的是吴有保。凉灯村除了姓龙的,龙是第二大姓姓。他会写字对仗、雕刻菩萨、修理农具,还会看吉时天相,是村里的能人才子。黄于纲很欣赏他的木雕。
“你们知道这个画室原来做什么?”
吴有保问大家。
“是一个国有陶瓷厂,用旧工艺方式做瓦、缸、镇狮、等陶瓷用品,等泥坯干透,施上铜官经典的绿釉、青釉、黄釉,再装窑点火。”
“除了管理不好,塑料瓦、塑料缸比陶瓷瓦、陶瓷缸便宜,工厂慢慢垮掉了。”
“黄于纲租下来,改成工作室。装修完成,他在二楼用泥巴堆成一个巨大的‘坟墓’,天窗上恰巧是教堂那种七彩玻璃。阳光射下来,多个颜色打在这个‘坟墓’上。”
透过七彩玻璃投下的那束光。“画室里边有很多倒立的‘十字架’,和七彩玻璃一起,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吴有保心细,对画室的每一个细节都很留意。
月光从画室上面的窗户投入室内,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整个画面都是黑色,把月光折射到求成面前。
“那天到这么买画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很奇怪。在我面前站了一会,没有问价钱,就说‘我买这幅画’。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坐在堂屋的我?”
“他那样子不像画家,也不像做生意的,像是有点文化。”
离开四处都是凉灯人、凉灯山水的画室,就彻底离开凉灯了。想到这里,求成有些不舍、有些感叹,想着想着,晨曦替代月光,从另外一个方向照亮画室。
敞亮的画室。(文章中部分素材、图片转自黄于纲的公众号“一盏凉灯”和《凉灯山这边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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