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居,责任区社区民警。平时话不多,不是在办公室敲打着键盘,就是骑着电动车下了社区。老居的警用电动车总是打理得很干净,丝毫不带泥点儿,跟他平日素净的风格很像。
夏日午后喜欢小憩一会儿,冬日饭后喜欢坐在太阳下看看报纸。老居的工作节奏像极了只慢条斯理的猫,一只不爱吃鱼的猫。
“小刘,有个情报信息发你邮箱了,请你帮我看一下。”
“执法记录仪麻烦帮我清理一下,谢谢!”
老居三句话不离“请”,即使他是我同事、长辈,工作交接上也不忘说个“谢谢”二字。说他儒雅一点也不为过,遇到再棘手的调解工作,老居都能耐着性子理出个一二三四,真的就是个没脾气的大叔。
今天临时借调到老居警组,竟没想到遇上件麻烦事。
事发现场在老居责任区最偏远的山村,警车到的时候已过了二十多分钟。一片黄豆地、两台挖掘机以及三三两两的人,一眼扫去便知又是个费时的事儿。午后的阳光直射在发烫的警帽上,垂头丧气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着老居后头往前走。
“你们还喊110来!来,把我抓去呗!”正当我们登记报警人身份信息、了解概况时,背后一阵嚷嚷声挤过人群,还没来得及转身,大爷一下凑到我耳根子边。
“我杀人放火了,你们抓我去坐牢啊!”大爷的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话到激动处,汗珠一颗颗滴在田地里。
我皱了皱眉头,别提登记老人家的信息,就连跟他说句话感觉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老居见此状,上前搭住老大爷的肩,轻轻拍了拍:“老人家,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跟我说嘛。”老人家喘了几口气,见我们不是蛮不讲理,便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经过。
关于农村土地流转的问题,一直都是老百姓的“心结”。好比今天,村里请挖掘机挖地,碰掉了大爷家的黄豆,村干部说土地是集体所有跟他没关系,大爷却说黄豆年年种这边是私有。
针尖对麦芒,各自都有理,不曾想到大爷气急败坏,竟抡起大铁锹铲下挖掘机的一块漆,挖掘机师傅眼睁睁看着新挖掘机掉了块皮,直接报了警。
田埂上老百姓越来越多,老居见这里也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好不容易说通大爷离开现场,到村委会去详谈。谁料挖掘机这会儿又发动了起来。
大爷一听机器声,跟炸了毛一样:“不准动!不准动!”扭头就往挖掘机前面冲。挖掘机伸缩臂挥舞着,这可吓坏了我和老居。老居二话没说,赶忙追了上去。辅警小魏伸手去拽,一个重心不稳栽到了田里。
“不要命了!”老居一个健步,抓住了大爷的手臂,眼珠子蹬得着实吓人。大爷也暴躁起来,扯着老居的衣服死死不放,拿着伞柄就往老居身上戳。我们三人合力,这才制止住了死缠烂打的大爷。
“你们还动手打人,没有王法了!”
“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做人做的事!”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不分青红皂白,数落着我们三个“好心人”。
“一群畜生!”人群中一个大妈一顿喷,见我们拽着大爷,便跟我们拉扯起来,这一骂彻底惹恼了老居。
“你刚刚说的话,我们都是全程录音录像的,我警告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老居的嗓门一下子高了起来,可大妈就是说三道四,骂骂咧咧,甚至还推起了老居。老居没有多言,反手抓住了挂在腰间的手铐,一触即发。
围观群众也意识到严重性,忙帮着劝说,老居的手这才松了下来。挖掘机先停工,大爷跟我们去村委会协商。一顿发火后的老居拿出了最稳妥的办法。挖掘机不能施工,大爷这才答应跟我们去村委会。
村委会的电风扇开着,吱吱嘎嘎,随随便便吹动着热风,老居侧身子坐在椅子上,听大爷的诉求。刚才一阵发火沁出了汗,老居警服上的汗渍在交谈中也干了。告别了老大爷,老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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