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灯光缓缓亮起,仕女如列,看着舞台后面挣扎着的女子。白绫缠绕在她脆弱的脖颈上。世界愈明,梆子的声音响起,一声声,催魂夺命。是仕女,仕女们握着白绫,扼着她。帝王披着厚重的黑色大氅,佝偻着身子,疲顿地走上舞台。他面对着观众,而不是去看黑暗中的艳丽谋杀,跌倒在了地上,匍匐着,卑弱地,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缩起来,缩起来,把自己缩成一个点。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把自己藏到回忆里。
响起熟悉的歌声,褪下厚沉大氅,他穿着黄色的袍子,又回到那回忆泛黄、恩情却还是新的时候。这件大氅成了阴与阳的交界,成了回忆与现实的交界。穿上他,他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帝王,脱下他,他只是一个三郎。
那时,她还是年轻的。回忆的声音是轻的,薄如蝉翼的。那里,温泉水都及不上她肌肤的滑腻,她穿着绯红色的大袖衫子,是腻着的鲜血,是夺目的神采,摄人的身姿。一步一摇,款款着,走向命定的归途。那白绫便是她衫子上的长长披帛,是旋舞后不起眼的景,环绕着她,连那些仕女都半带着艳羡半带着嫉妒,为她托起披帛。
一晌贪欢。
可惜,欢娱总是来得太短、太少,离别的箫鼓骤然奏起,铺天盖地,鼙鼓乌鸦般动地而来,他害怕,他苍老,他觉得冷,重新披上了自己的袍子。
那白绫是命运的绳索,没有人挣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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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大氅,白色的长绫。红色的衫子,黄色的圆袍。皇帝的大氅,穿与脱之间,来表达时间的闪回剪切,有趣的是,贵妃回忆的起点,也正是仕女为她穿上了红色的大袖。最缥缈让人咀嚼回味的,还是白绫,在回忆里,它和华清池和恩宠联系在一起,成为恩宠的背景。于是帝王的恩宠即使盛如昭阳也高捧阴翳。直到最后,那阴翳落下,被缚于美人脖颈之上,让她苦苦挣扎。
那一刻,我直觉地想到以前看到的一句话。
那时,她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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