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春节刚过,村子里还偶尔能听到几声孤独的鞭炮声,天气冷得很,树木虽已发芽,但仍然感受不到春天的任何气息。父亲和母亲就带着年仅三岁的妹妹去了山西。这个村子里的青壮年基本上都要外出谋生,否则光靠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很难维持生活。外出的目的地很明确—山西。也不清楚村子里是谁最先去的山西,总之全村的年轻人都争先恐后地去了。在那里有数不清的黑色煤矿,对于他们而言,那不是煤矿,是黄金,是钞票,是养活一家人的新鲜血液。我和姐姐被父母留在了家,跟年近60的爷爷一起守着那个破旧昏暗,东冷夏热的瓦房。至于我的奶奶,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听说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父母走后,家里又变得冷清起来。但好在有爷爷的关爱,让这个破旧冷清的家还隐隐闪烁着希望的光。
天气稍暖一些 ,这天天未亮,我还躺在床上,漆黑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老鼠爬过墙角。但我知道这不是老鼠。我睁开眼,依稀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是爷爷。他熟练的穿上衣服和鞋子,然后拉开木制的门栓,双手拉开灰旧的木门。木门“吱呀”一声,像极了孩子赖床时发出的不满的抱怨。
爷爷跨过门槛,在门外抽出一把干枯的稻草,然后转身回到屋里,轻轻坐到火炉旁,用火钳把火炉里的柴灰扒出一个浅坑,再把稻草搭在坑上,随后又从火炉上方的横板上摸出一盒火柴,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根,认真严肃地在火柴盒的侧边一擦,“滋”地一声,漆黑的房间里冒出一个瘦弱的火苗。他缓缓地将这火苗塞进稻草下方,火苗马上燃烧起来。房间里亮堂起来。干稻草燃烧的很快,他赶紧将细小的树枝搭在稻草上方,稻草燃尽,树枝开始毕毕剥剥地燃烧起来,他又赶紧在树枝上方搭上几根粗柴,火炉成功燃烧起来。
“阿云(我姐姐叫黄崇云),赶紧起来,今天我们要到墙梁界(地名)去砍柴。”爷爷轻轻地拍着姐姐的头,把姐姐叫醒。
“嗯”。姐姐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阿华,赶紧起来了”姐姐不忘把我摇醒。
我实在是不想起来,因为童年时期的我总是睡不够,大概跟营养不良有关,当然,这只是我现在的推测。
我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借着火光穿好衣服,然后在爷爷的帮助下穿好鞋子,系好用毛线做的鞋带。
爷爷给我穿戴好,用粗糙的手摸了一下我的脑袋。姐姐此时已经在脸盆里倒上了温热的洗脸水,她熟练的给自己洗完脸,又把我领到脸盆边给我擦了一把。我顿时清醒了很多。
爷爷又把锅挂在火炉上方的铁钩上,从铁罐里盛出昨晚的剩饭放进锅里,再倒入些许温水随意翻炒几下,等米饭都散了,就给我和姐姐各盛一碗,再给自己盛上一碗,快速地往嘴里扒了起来。这样的饭是最难吃的,没有油盐,更不用说菜。但是爷爷吃得很香,姐姐虽然也不喜欢,但她也默默地往嘴里扒着。我极不情愿吃这样的饭,也许是因为起得早,我也不是很饿,所以也没有抱怨,胡乱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了。
吃完饭出门,外面已经有了黎明的微光,至少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阿云,把门背后的柴刀拿给我。”爷爷吩咐完姐姐,然后自己取下挂在墙上的枪担(挑柴用的工具,类似于扁担,但是不是扁的,而是两头尖,中间粗)
姐姐拿来柴刀,我们便和爷爷一起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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