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成绩大榜出来了，包括语文，每科都是年级第一的赵云澜再一次创造了龙城中学的神话。
赵云澜本人对此倒是没看出有多在意，他此时正在沈巍的办公室门外百无聊赖地踱着步，所谓的考试不过是个幌子，无论有没有考好，这件大事他都是一定要干的。沈巍正被校长拍着肩膀大肆赞扬着，瞥见窗边的赵云澜，脸上原本挂着的客套笑容不由得添上了几分温度。
好不容易熬到校长走了，赵云澜一刻都不想耽搁，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就暗暗抱紧了怀中昨晚奋战一夜的成果，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那扇仿佛永远为他留着的门。
“早上好。”沈巍好像一直在等着他，见他进来，脸上的笑意更是温柔得快要掐出水来。
“早上好~”赵云澜嘴角挂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直直地盯着沈巍走了过去，而后微微弯下腰，将作业本轻轻放在了桌面上，顺带着贴近了沈巍的耳朵，有意无意地放低了声音——
“今天的作业，全齐。”
沈巍心中一动，虽然之前已经大概猜出了赵云澜要干什么，可当真到了这个时候，忐忑与抑制不住的期待还是不由自主地漫上心头。他抬眼望向赵云澜，可赵云澜已不知何时走到了门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沈巍只好抬手摸了摸红得微微发烫的耳根，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批改作业。
改了大概有小半沓作业后，一本崭新的，封面干干净净的作业本赫然出现在眼前，沈巍知道那是赵云澜的，他放下笔，深吸了口气，手微微颤抖着打开——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可能有点为时太早，可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我不想错过你。”
沈巍紧了紧手，感觉喉头略微有些干涩。
“我想与你每天在清晨的阳光中一起醒来。”
一层淡红爬上沈巍的脸颊。
“我想每天都能吃到你亲手做的芒果布丁。”
几分宠溺漫出沈巍的眼底。
“我想每天都逗你笑，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笑容。”
“我还想每天与你互道晚安，共享一个梦乡。”
沈巍杂乱无章的心跳充斥了整个大脑，紧张得近乎屏住了呼吸。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也许我还不够好，可我依然奢望，能与你共度余生。”
“沈巍沈老师，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就在本子上写上我的名字，我等你。”
本子上的字迹称不上有多俊秀飘逸，但亦与赵云澜平日里潦草狂放的字大相径庭，起码算得上是工整了，沈巍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些印迹，想象着那人在昏黄灯光下一笔一划写下这些字句的认真模样，感觉心柔软成了一滩水。
语文课前赵云澜兴冲冲地跑到办公室把作业本抱了回来，豪不意外地瞧见沈巍红了脸，少年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赵云澜马上手忙脚乱地翻找起了自己的作业本，满怀欣喜地拿到眼前，可是——
封面上没有期待已久的清秀字迹，依旧是空白一片，明晃晃的亮得刺眼。
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心中的火苗瞬间灭得连一丝灰烬都不剩，只有脑子里的回响在不断提醒他：“他不喜欢你，一直以来都是你自作多情。”
赵云澜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室的，甚至在走廊与沈巍相遇时，他连头都没有抬。
“云澜，你去哪里？”
“与你无关。”
恰好这时上课铃响了，堵住了沈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当他回过神时，赵云澜已经与他擦肩而过，消失在拐角处了。
看着楼下的赵云澜往学校后山的方向走去，沈巍连忙走进教室，匆忙交代了自习课的任务后，马上就往后山赶。
后山的阳光很好，晒得草地暖洋洋的，却无法将这份温度传给躺在草地上的赵云澜。少年抬头望着蓝得不掺一丝杂质的天空，眼睛一眨不眨，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他想过大闹一场，可他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质问，再去胡搅蛮缠，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如同以往沈巍没有出现的许多个日日夜夜一样。
既然结局已经写下，又何必让彼此难堪。
眼皮将闭未闭之时，赵云澜听到了来自上下“窸窸窣窣”的响声，他支起身子看了一眼——
沈巍？！他还来干什么？
赵云澜本能地想往身旁的树丛躲闪，可多日来形成的习惯却不断驱使着他靠近。
“算了，把话讲清楚也好，之后就放下吧。”这样想着，赵云澜目光游离，心不在焉地往沈巍的方向走去。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划破了寂静，沈巍赶紧飞奔向声音所在处，发现他最熟悉，最牵挂的人正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许是被路上的碎石绊到了脚，本就不在状态的赵云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往山下滚了下去，脑袋不偏不倚地重重磕在树干上，此时正往外缓缓渗出血液，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就像一把刀，不住地往沈巍心上插着。
“云澜！听得见吗！睁开眼看看我！”沈巍将赵云澜揽在怀里，心疼地不住呼唤着，试图用冰凉的指尖推开赵云澜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头。
剧痛侵蚀了赵云澜的大脑，鼻翼间萦绕的熟悉气息却仿佛触动了记忆深处的某处开关，他用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血糊住了他的双眼，眼前只映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轮廓，明明什么都看不见，那人却仿佛奇异地与封存心底多年的故人影子重合在一起，他试探着伸出手，内心深处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小巍哥哥......”
沈巍几乎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手：“你叫我什么？”
赵云澜却仿佛恍悟了什么，一直以来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布的过往记忆一幕幕在眼前闪回，与平日里和沈巍相处的点点滴滴连成了一片，铺天盖地地在心中展开，纠结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像是重拾了深埋多年的微光，他满足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
沈巍一下慌了神，想继续追问下去，怀中的少年却仿佛疲惫异常，重新闭上了眼睛，全然不顾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把别人内心最柔软处掐得鲜血淋漓。
龙城医院离学校很近，沈巍一把把赵云澜抱了起来，脑袋的一阵阵轰鸣却让他不禁踉跄了一下，差点两人一起摔下山去。
脑子里没有别的杂念，沈巍只不停地催促自己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双腿仿佛上了发条的机器，毫无知觉，不知疲惫地接连迈动，从未觉得到医院的这段路程这么长过
看着赵云澜被推进手术室，沈巍终于腿一软，滑倒在椅子上，无声地将头埋进了膝盖间——
“云澜....拜托了....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我还没来得及亲口告诉你——
我喜欢你啊。”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是。”
“病人是轻微的脑震荡，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应该这两天内会醒来。我们发现他之前脑部受过重创，血块压迫神经导致了记忆部分丢失，现在血块发生了松动，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沈巍暗自攥紧了手：“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沈巍握着赵云澜的手，坐在床边安静地盯着他。少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沈巍深邃得如同黑洞一般的眼睛里仿佛突然有光燃了起来，他靠近赵云澜，忍不住轻唤出声：“云澜？”
赵云澜缓缓睁开眼睛，沉默了几秒后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你...是谁....”
沈巍眼里的光几乎是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他轻轻松开赵云澜的手，站起身：“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医生。”
在沈巍的手就要触到门把手的同时，他听到身后的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小巍哥哥！”
沈巍猛地回过头，脸上惊讶与欣喜交加，竟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头好痛，要抱抱。”
沈巍愣了一下，而后便毫不迟疑地大跨步走了回去，弯下腰一把将赵云澜紧紧搂住了。
“你.....你都记起来了？”沈巍轻声问道。
“差不多吧。倒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巍埋首于他颈间，轻轻呼吸着，没有回答。
“算了不问这个了。那为什么拒绝我？”赵云澜搂着沈巍的腰，闷闷地说道。
“我没有....没有拒绝，我写了的。”
“嗯？那我怎么没有看见？不管，我要补偿，脑袋都要痛死了！”
沈巍轻笑了一声，在怀中人的颈间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好。明天给你做芒果布丁。”
傍晚带着一丝凉意的微风钻进教室，把被主人无情丢弃在地上的作业本轻轻吹开一页，几行清秀的字迹赫然印在封底里面——
“赵云澜
初见是惊鸿一瞥，南柯一梦是你。等待是山重水复，怦然心动是你。相遇是柳暗花明，如梦初醒是你。重逢是始料未及，别来无恙是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