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爱情

最近在看的书是日本建筑师津端修一和妻子津端英子合著的《积存时间的生活》。

书里记录了两位九旬老人朴实充盈的生活。他们拥有一个菜园，种植着80多种果蔬和树木。有一个安东尼.雷蒙风格的木质房屋。生活所需的物品大都可以自给自足，还不时给女儿和孙女寄去自制的果酱和蔬菜。修一喜欢吃鱼，英子就会在光顾了40多年的海鲜店为他购买。端一有时会有一些学术活动，英子就负责帮他做好丰盛的餐食，两人一起进食。这个习惯一直到修一去世后还在保持。英子不喜欢吃土豆，但修一喜欢软腻的土豆泥做成的点心。所以在他的照片前，英子也会整齐地摆上修一生前进食时习惯使用的木勺，碗筷，餐食和麦茶。

书里说，两个人的生活像是两条平行线，平时英子负责料理果园和家务，修一负责研究学术和修理房屋。各自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只在吃饭的时候才有交集。但当这两条平行线交集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现世安稳的美好。或许这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样子吧。不是轰轰烈烈的互相伤害，只是平平淡淡的相互陪伴。

读了很多庆山早期的小说，里面的爱情都太过挣扎。每一个绝望的男女都试图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些难以抹去的痕迹，好以此证明自己曾经爱过和被爱。身体上留下一道道伤疤，内心里却是无比苍白，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些伸过来的东西，然后紧紧攥着一起沉没。而她在后期的散文里也写道，真正的爱情不是奢求对方怎样，而是询问自己是否可以接受。有棱角的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互相碰撞到头破血流，而是我愿不愿意为你磨平棱角。这是我心中爱情的模样。

生活里，最羡慕爷爷奶奶之间的感情。爷爷是旧地主出身，在那个年代身份受到排挤，家境并不宽裕。只有一间破落的土坯房，上下一共九个兄弟姐妹，爷爷是大哥。奶奶的家境相比爷爷要好一些。但因为是女孩，所以一直没读什么书。奶奶每次跟我谈起这事，只是长叹一声表示无奈。爷爷与奶奶的结合是托人介绍，没有经过恋爱，就直接结婚。婚后的生活平静，先后有了女儿和儿子，种植几亩田地，爷爷在外也做些零工，加之又都是节约惯了的人，光景就这样慢慢积攒下来了。后来盖了现在的大房子，女儿和儿子先后成家，有了孙女和外孙女，开始把他们的关心重点转移到这两个小人儿身上。现在爷爷奶奶也都到了古稀之年，原本爷爷要比奶奶大五岁，但奶奶的身体却一直都不好。每次回家看到她愈加消瘦的身体，像一张旧报纸一样，皱皱巴巴的，心里很难过。只是无论奶奶是住院还是吃药，爷爷都会安静地陪在身边。爷爷少言，只会沉默着吸烟，奶奶生病闻不得烟味，他就躲在门洞里吸，外面的风会把味道统统吸走。爷爷晚上梦魇，甚至还会起身行走。奶奶睡不着就在旁边守着，只要他一有动静，就一把拉住。不然爷爷必然是要撞到玻璃上受伤的。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陪伴着，从年轻到年老，走过了人生的起起落落。那些因为生活的鸡毛蒜皮起的争执肯定也有，但共同化解的心才更重要。就像味道寡淡的素食，不怎么美味，却有益健康。这就是素食爱情的最好样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