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大晚上读写这首诗的感受,滋味真的不好受,要抑制住馋虫,强忍住口水,控制住发抖的双手,尤其是对一个吃货来说,对一个喜欢吃海鲜的吃货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需要先来一段《舌尖上的中国》般的引言了。中国拥有世界上最丰富最炫丽的美食,高原、山林、湖泊、海洋,都潜藏着无穷无尽的食物原材料。为了得到这份大自然这“取之无禁”的馈赠,人们也会投桃报李地去采集、捡拾、挖掘、捕捞地“用之不竭”。本诗就是展现得之不易而食之忘记世俗的鱼脍。
前三章重章叠唱,“鱼丽于罶”咏三,渔人收网归笼,大获丰收,众鱼欢腾上下,“罶”一种捕鱼的竹笼,口大颈狭,腹宽而长,捕鱼时放在水中,鱼能入而不能出,精准又不会损伤鱼身,只此一物不得不叹服古人的聪颖,而用此器捕鱼数量有限,既然鱼肉称为宴中佳品,为何不多捕多得呢?这就是古人另一种智慧了,即不贪,“数罟不入污池”。
“鲿鲨”、“鲂鳢”、“鰋鲤”,一次两字,简洁而富有变化,品种繁多,“鲿”即黄颊鱼,类似黄鱼。“鲨”即狭而小,常张口吹沙的小鱼。“鲂”即鳊鱼。“鳢”即黑鱼。“鰋”即鲶鱼。“鲤”即鲤鱼。每一种鱼都会不同的做法,中国人在吃这方面是极尽创意的,饮食生活富有仪式感的,《红楼梦》中多次提到吃蟹的片段,蟹味凉故品尝时宜用温热的黄酒佐之。此外江南精致讲究的世家在嫁女的嫁妆中还会配以“蟹八件”(锤、镦、钳、铲、匙、叉、刮和针),吃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想用鱼脍了。烹煮是最古老的一种制作方法,伊尹曾强调:“久而不弊,熟而不烂,甘而不噮,酸而不酷,咸而不减,辛而不烈,淡而不薄,肥而不腻”,如此用心加工的鱼肉,想想都会觉得肥美,怪不得张季鹰会有莼鲈之思啊!不过在很多诗词中只留下了对鲈鱼的不尽回味,如范仲淹的《江上渔者》:“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好吧,写到这里,实在饥饿难耐,冒着长膘的危险,还是小吃一口,勉强挣扎。
有佳肴怎可缺少美酒?“君子有酒,旨且多”,“君子有酒,多且旨”,“君子有酒,旨且有”,原本是宴会上的盛情招待,可现在我看来,确实为十足的拉仇恨,呜呼哀哉!饿坏我了。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食物丰盛,足以见待客热情周到。因而“嘉”远非食物的美味,更是一种宴饮之道。“物其旨矣,维其偕矣”,美食精致,足以见待客的细致用心。每一种食材在良庖手中也是有生命有灵魂的,不仅为口腹之欲,而且为艺术欣赏,要领悟物及我,主与宾的和谐共鸣。“物其有矣,维其时矣”,美食的鲜嫩可口,足以见待客的大智慧。应时而生,顺势而用,尊重时机规律,不妄自尊大,亦不妄自菲薄,对物对人皆如此,这才是宴会最应该回味的滋味。细细品尝,中国的饮食文化中蕴含了更深厚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和道德规范。
好了,终于写完了,警告自己,以后读这样的描述美味的诗歌千万避开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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