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鱼说开去
似乎自古吃鱼就是挺大的事儿,像什么长剑归来兮,食无鱼;尽西风,鲈鱼堪脍?等等,说的似乎都是古人因为吃不到鱼甚至都没心思干事儿,恨不得一走了之的心情。
古人公孙龙子有个白马非马之说,我怎么也觉得吃带鱼不算吃鱼呢?这当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比喻,这概念咱还是知道一点滴。想说的是,带鱼之为鱼,似乎从未拥有过作为鱼在中餐的地位。话有点绕口,比如亲友聚会,正中位置通常会摆放一条整鱼,无鱼焉可称之为席?但会是带鱼吗?显然不会。
可带鱼算啥呢?那个时代的过来人都还记得,它不过是人们在食物极度匮乏的年代,不得已才请上餐桌的“代用食品”,尽管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它的口感竟是如此的鲜美,但终因出自“寒门”和特殊的年代背景而无缘荣登大雅之堂。到现在也只能是市井百姓平日里搭配伙食的一道家常菜而已。
若有人者,言必曰爱吃带鱼,那一定是真爱。虽然听起来不如说喜食燕窝、熊掌那么“有身份”。
中国人食用带鱼的历史似乎并不久远。别看古人写诗动辄鲈鱼美,鳜鱼肥的,谁见过写带鱼的?
其实,大约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带鱼才开始“成建制的”登上寻常人家的饭桌。以北京为例,早先,市场上即使有,一般人也是不碰的。到了三年困难时期,可以说任何动物蛋白都是人们千方百计渴望得到的珍馐美馔。以往根本不屑一顾的带鱼已经不见了,只是节假日,年节什么的才会凭证买到几斤。
北京的牛街是回民居住区。回民的传统是不食无鳞鱼的,在饥饿的年代,面对每户凭证才能买到的几斤带鱼,心情极度复杂,吃还是不吃,人们在饥饿与“守节”的痛苦抉择中陷入两难。最后决定由清真寺里德高望重的阿訇定夺。据说阿訇半日不语,最后长叹一声,吃吧!
从六三年开始,食物便一点一点的逐渐宽松起来(其实我也记不清,都是听大人说的),一直到六六年,可以说是计划经济时代相对最好的几年。不要说过年时还能定量供给一点花生瓜子,就连以往年节才能见到的带鱼,赶上星期天,只要你肯起早儿,去菜市场排大队,能买到鱼那是大概率事件。当然,排上一两个小时之后鱼卖完了,悻悻然空手而归也是常有的事儿。
小孩子的记忆里,周末是有一种气息的。也许是太喜欢吃鱼的缘故,总也忘不掉的是,每逢周日,平房大院的人间烟火,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阵阵炸带鱼的味道。
那天在一个群里,与另一位也有着共同记忆的朋友忆起儿时的酸楚,特别提到了带鱼在那个食物短缺的时代留给各自的印记,聊的挺嗨。不想无意中却触到别人的痛点,一位显然也是同龄人或年龄在我之上的网友生气的说,那个时候,你们能吃上带鱼还在这儿诉苦,可我(那时)根本就没吃过!
那一刻,我马上就为自己轻飘的调侃而深感自责,以为聊起当年的苦涩同龄人也会有我同样的感受。
那个时代,我所经历的磨难未必就比别人少,甚至更多。很多凄苦的记忆什么时候想起都是痛在心上。但是,不经意间说起一些印象深刻的往事,一不小心也许就会刺痛别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痛点,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可碰触的伤疤,别人的经历,别人的苦难,自然会深深地印在别人心里。随便一个话题,言者绝无恶意,也许听者闻之扎心。真的是像古人说的,言不可不慎矣。
无奈,草根诚草根也,吃个带鱼也会浮想联翩,引出那么多没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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