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父亲节

作者: Cathy_2018 | 来源:发表于2018-06-17 20:30 被阅读33次

    父亲年前走了。

    父亲是14年初发现的肿瘤,兜兜转转,最初手术后的几年中状况都还算不错,直到去年7月发现胸水,情况急转直下。期间我们兄妹几个不停在各大医院穿梭,最终只有尊重事实,尊重权威医学判断。

    父亲的最后时光是在家乡的县医院渡过的。2018元旦跨年夜,我把新年挂历挂在父亲病床前的电视机下方,陪父亲一起看着央视元旦晚会,迎接新年到来。

    那时父亲已经卧床,护工负责白天,晚上由家属陪护,我通常是周五晚上陪床直到周日上午离开。那天的晚会很精采,音乐和欢呼声此起彼伏,但我完全不知道节目内容。父亲也津津有味的看着,一边絮絮叨叨说话,一会说晚会内容繁杂,一会说狗年挂历上的小狗耷拉着脑袋没精神,我没有答话,我们都保持着看的状态直到深夜。

    期间,我到病房外抹了好几次眼泪,但回到病房面对父亲时总是笑颜如花。前段时间父亲看着我如花的笑容每次都会问:“你笑什么?”我一般都不回答,会接着笑,时间长了他就不问了。病房空气很沉闷,病友走马灯似的换着,我想笑容灿烂点,父亲精神上会放松些。

    2018新年来临,我鼓励父亲说:“元旦过了,马上就要到春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父亲生日在正月,我希望父亲能过了生日再走。这次住院,他已感觉到将不久于人世,聊天时多次很遗憾提到不能到80岁。

    如果过了这个生日他就77岁,距离他的目标会更近一些,我们都希望近一天,再近一天!

    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煤矿工人,没什么文化只上过小学二年级,当年离开家乡时还不到17岁。他的教育背景决定了职业生涯,也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事迹。

    但我们爱他,把他的生平刻成碑文,“从事煤碳工作三十年,为贵州煤碳事业作出贡献!”

    父母养育了四个儿女,60年代末70年代初生活不容易,我们家没有居民户口买不到供应粮,父亲要步行到距离煤矿很远的镇上去买粮食。有一次,父亲买了100斤玉米粒,没走多远就被市场管理人员没收了。那天的太阳很大,父亲说他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四个孩子,当时头就昏了,后来是一个有名望的矿友帮忙很晚才拿回玉米。

    每每听到这个故事,听一次我的心紧一次。

    我们兄妹四个都是普通人,大哥做了工人,姐姐是大学老师,弟弟大学毕业做一些不大不小的建筑类工程,只有我读的是煤碳学校。

    至少我在读煤碳学校阶段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父亲很满意。当时煤矿的技术中间力量都是煤校毕业生,现在女儿也考上煤恔,他认为还是不错的。

    煤校学生在毕业实习阶段,都会有被安排到煤矿井下工作面实习的经历。下矿井那天,从走进矿井巷道,到普通工作面,到开采工作面,目睹煤矿工人在井下作业、就餐,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走近了父亲。矿井实习一整天都在走路,负重前行,工作服、水靴、矿灯,耳边是通风管道工作发出的声音。矿井出口就在前面有太阳光的地方,但总是走不到头,走出矿井舒了一口气,看到太阳的感觉真好!

    这些,对第一次走进矿井的学生来说,有些震撼。但对父亲和他的工友来说,这里是常年工作的地方,是他们的事业,是心灵赖以慰藉之所,几十年的所思所想就在这里,早就习惯了。

    父亲总是在每天工作完走出矿井时,还要到矿井地面上的沙子坡打一大捆猪草再回家。沙子坡满山都是映山红,开得娇艳欲滴。年轻的他估计不知道什么叫累,他只知道把猪养大了,过年时可以杀猪,让孩子们吃上猪肉,猪油炼好放进大坛子,可以一年吃到头。

    在父母的照顾下,我们长大成人,有自己的工作、家庭、孩子。父亲很骄傲,孩子们已经自食其力。

    孩子大了,同龄的工友已渐行渐远,大多病了,走了,少量还健在。

    矿工因为工作环境特殊性,年轻时大都喝酒,老年健康状况堪优。年轻时的矿友兼酒友,有的十多年前就走。父亲算幸运的,50岁得过一次脑血栓后被要求强行戒酒,身体慢慢恢复。他有时候还会偷偷小喝一口,每次被母亲指责总是讪讪的,也会和母亲争执。

    现在想来会有些遗憾,早知道就不要控制他喝酒。

    元旦过后十多天,父亲就走了,没有等到春节!

    父亲走了,家垮了一半。

    春节同事问我:

    “过年回家吗?”

    “回哪个家?”

    “你爸爸家!”

    “爸爸都不在了,哪还有家?”

    “妈妈呢?”

    “……”

    母亲在父亲入土的当天就下不了床,整个人象被抽干了一样。在医院时,父亲对护工说他在家每天和母亲炒八架,哪里想到几十年的共同生活早已互相侵入对方骨髓,生死别离如切肤之痛。

    母亲经过短暂的休养后,强撑着病体回到曾经和父亲共同的家。她说答应过父亲要撑起这个家,要让孩子们知道尽管没有父亲但家还没有散。

    回到家的母亲身体一直磕磕碰碰,每次在病床前陪母亲打点滴,看着液体一滴一滴流进母亲的身体,眼前总是晃动着给父亲陪床的最后岁月,那种撕裂的疼痛感仿佛就象昨天一样!

    父亲在的时候,他和母亲总是互相指责又相扶相伴。每每到医院打点滴,总是互为对方看护,不会麻烦儿女。父亲走了,母亲打点滴没了父亲看护很失落,既有需要麻烦儿女的歉意,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想念,每次都会叨念,如果父亲还在……

    父亲节到了,紧接着是端午节,母亲说晚饭要祭祀父亲。

    晚饭有母亲专门炒的红焖鸡,红酒,粽子。我恭恭敬敬把祭祀后的2个粽子放在父亲的遗像前,突然感觉父亲好象并没有走,他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再也没有父亲节

    父亲走了。

    从此再也没有父亲节!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再也没有父亲节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gmswe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