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写东西了。按“道理”,该写篇学术文章发表来加学分,但我仍然愿意“浪费”点时间聊聊自己认为更重要的事。这次,我们来谈下,学习。毛爷爷曾经写过这篇,当时是否需要改造学习、把学习改造成什么样,这不是我想聊的,但是现在的学习是什么样、为什么要改造、怎样改造,却是该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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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是什么?按辞海的解释,是指个体由经验或练习引起的在能力或倾向方面的变化,也指变化的过程。学习是人类和动物普遍具有的活动。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既然人类和动物普遍具有学习这种活动,那么二者间的学习有何不同?这个问题也让我想起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教育的三个报告,它们分别是
年发表的《富尔报告——学为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1996年发表的《德洛尔报告——学习:内在的财富》和2015年发表的《反思教育报告——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这里把三大报告名称完整列出,是为了大家能去看一看,应该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是全球教育和文化方面最权威的机构之一,从三大报告的脉络来看,也反映了人类教育和学习过去走过的历程和未来前进的方向。我这里想说的是《德洛尔报告》,报告中提出学习的“四大支柱”:learning to be, learning to do, learning to live together, lerning
to know.其中最后一句也是最核心一句的learning to know曾被翻译成学会学习,个人认为,这个翻译并不准确,应该翻译成学会求知,毕竟人家没说learning to learn或是learning to study.这样一来,差别也就显而易见了,“求知”是一种过程,是培养“学习”的能力,更多是为了掌握认识的手段,而不是获得经过分类的系统化知识的本身。正如《德洛尔报告》所言,由于信息及知识的累积速度加快,而其学习内容往往又转瞬即逝,所以现在的学习能力不同以往,更强调学会学习、思考及创造,求知将成为一个在认识和实践之间无数次反复、不断“完成”而又重新开始的过程。而求知,即这一无数次反复、不断重新开始的过程,显然为人类独有,起码不是人类和动物普遍具有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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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学习是什么样?要搞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知道学习最初是什么样,让我们考察一下最原始的学习。我们知道人是由动物具体来说由猿进化而来,人类祖先刚刚完成这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进化,学习就已经存在了,因为学习是人类和动物普遍具有的活动。最初的学习显然是被动的,是与自然斗争的产物,比如原始人类为了不被自然环境冻死,被动地学会了把树叶裹在身上,进而学会了制作原始衣物;又比如原始人类为了不被自然环境饿死,被动地学会了以箭矢弩簇杀死其他生物,进而学会了狩猎技巧;再比如更高级一点的原始人类在与自然斗争的过程中被动地学会了钻木取火,进而学会了以火驱赶野兽、取暖、照明。凡此种种,无不说明最初的学习活动遍及原始人类的衣食住行,而这些学习无一例外地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即在与自然界的斗争中不致被淘汰。而随着人类自身地不断进化,学习也理所当然地由最初的学习逐渐演化为如今的求知,我们不仅应该研究二者间的区别,也该探索二者间的联系,其实求知本身就是一种学习,“在认识和实践之间无数次反复、不断‘完成’而又重新开始的过程”本身就是学习的题中应有之义,当然,这种伴随人类进化而逐渐演化的较高阶段的学习必然不同于那种最初的学习。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稍加留意就会看到在我们的身边,仍然充斥着那种低阶段的、带有强烈目的性的、被动的学习。学生为了加分评奖学金被动地发表文章,老师为了评职称被动地申报课题;功利得近一点为了下个月能有钱多出去吃几顿馆子而被动做项目,功利得远一点为了毕业能多赚点钱而拼了命地被动考注会拿证。这就是现在的学习,不得不说,令人痛心疾首,或许有人会批评我在夸大其词,说实话我真的希望这种批评是对的,不然学界毫无未来可言,但毕竟“夸大其词”不是“颠倒黑白”,这种不寒而栗的“现状”即使存在哪怕几分,是不是也该足够引起我们百倍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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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改造学习?这是显而易见的。站在人类进化的历程角度看,人与动物的分水岭在于能够有意识地制造并使用工具;站在人类发展的趋势角度看,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人有着高度的自由。这种自由仍然表现为意识,学习作为一种社会活动,也必然与这种意识相匹配。举例子说,猫学习捕鼠是为了填饱肚子,老鼠学习钻洞是为了保住性命,它们的学习都还停留在原始人类学习打猎生火那样的低阶段,而作为有着高度自由的人类独有的高阶段学习,应该更多的是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活动,而不只是满足生存需求的带有强烈目的性的学习。正是由于我们学习现状与人类进化程度的不匹配,我们才需要改造学习。另一方面,人类的自由是有限的,这主要表现为两点,一是绝大多数人没有达到自己所设定的财务自由状态,仍然在求生存的边缘徘徊,二是社会大分工使得在带目的性的求生存的低阶段学习中学习面变得越来越窄。举例子说,理想的学习境界应该是求知,也就是不是为了生存而学习,而是把学习当做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学习是为了考试、考试是为了拿好成绩、拿好成绩是为了找好工作、找好工作是为了拿更多钱,说到底拿不了更多钱就无法更好地生存,围绕这个最终目的也产生了很多衍生概念,如果学习能够达到它就是好的学习、高效的学习,否则就是浪费时间、低效的学习,所以现在的学习都很精致,要精确计算投入产出比的,似乎学习已经死死地被绑在这条因果链上,而无法脱离出来成为因果链外的一环。实际上,被死死绑住的是人自身,其实学习、求知、了解一切未知、探索一切奥秘能给人带来愉悦感,也是符合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拥有对未知的好奇和探索未知的悸动才能称得上一个健康发展的人,但是现阶段的社会化大生产迫使我们在与社会进行价值交换的同时泯灭这一人性,因为绝大多数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干“正事”还怕时间不够哪有空学习呢?从这个意义上讲人是有限自由的,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讲人仍然是被束缚的、被奴役的,还是从这个意义上讲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人类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飞跃、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以及解放全人类成了马克思主义最亮眼的闪光点(参见空间日志《天堂还是人本——共产主义之我的再解读》)。再者,亚当斯密在《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即《国富论》)中指出,分工和技术进步是一切财富的源泉,的确劳动分工发展到今天可以说体系已经完备,企业的会计也许一辈子就接触到几个科目,事务所的审计也许一辈子也就开一类科目的底稿,这样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为社会创造尽可能多的价值和财富,但代价和后果就是,对个人而言即使带目的性的求生存的低阶段的学习,其学习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与社会化大生产或者说社会大分工再一次产生了矛盾。我们需要改造学习,因为我们的学习现状与人类的进化程度(自由状态)不匹配;我们需要改造学习,也因为我们学习现状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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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改造我们的学习?就这个问题我想从两个方面来谈我的想法。总的来说,首先应该摒弃那种带有目的性的学习、被动的学习,真正做到让学习或者说求知成为我们的本能,就像求生一样,而不只是成为求生的一种工具。从方式方法来说,应该思考我们的学习是否存在毛泽东同志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一文中所提出的的那些问题,不注重实际情况、不注重理论联系实务。
这里我想重点讲一讲我所在领域十分盛行的一种研究方法——数据实证分析,简单介绍一下这种方法大致就是,找到可能对研究对象产生影响的变量并作出影响假设,然后收集过去已有的数据,通过spss或stata等统计软件对二者进行回归分析得到两变量之间的关系,进而得出假设是否为真即自变量是否影响研究对象的结论。作为学术界同行的两大研究方法之一,实证研究的方法绝不仅限于数据实证分析,而作为实证研究最重要的工具,数据实证分析也必然有其无可取代的优势,但任何一种研究方法都必然有其缺陷需要研究者加以注意和弥补,令人遗憾的是,数据实证分析作为一种手段已经被滥用也用烂了。很少有人愿意注意到数据实证分析的内在逻辑漏洞,因为这实在是一种研究的捷径,使用电子统计软件节省了不少时间也占据了相当大的篇幅,使得文章行文快且厚实,这样的文章拿去杂志刊物上发表基本上是一发一个准,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行文快意味着结项快,结项快意味着——来钱快,如此好事谁还愿意注意到什么逻辑漏洞呢。然而我还是想说,首先,现在很多粗制滥造的数据实证分析其逻辑链条抽象出来就是:用过去的频率总结过去的概率,再用过去的概率决定未来的概率。但即使同一事件在过去发生10次都产生了同一结果,也没有任何逻辑链条能推理得出它在第11次发生时还是这一结果。其次,如果Y是X的函数,只需要进行最简单的数学变形就可以得到,X必然也是Y的函数,但这二者孰因孰果却有着天壤之别,因此即便能通过回归分析得到而变量之间存在某种函数关系,也无法得出究竟是哪个变量的改变影响另一变量的改变。这样研究得出的结论何止不注重实际情况,甚至得出与实际情况完全相反的结论也不足为奇。有人会批评我对实证研究理解肤浅,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实证研究,而在于对这种研究方法的滥用,这种滥用是值得学术界深思的。
再谈到理论联系实务,这方面似乎更亟待我们来改造。为了让读者对这一点有更直观的认识,我不得不从国内某顶级期刊上选取了一篇学术论文,来看该文中的两个公式:Ec =L0(α-R)+(1-L0)α=α-L0R;Eb=L1(R-α)-(1-L1)α=L1R-α;其中,Ec为经理人对创始股东剥夺动机采取“听任”的期望收益,Eb为经理人对创始股东剥夺动机采取“抗衡”的期望收益,L0为监管人依据公开披露信息发现的概率,L1为监管人有理由相信剥夺行为确实存在的概率,α为雇主关系收益,R为社会声誉收益。看不懂吧?没关系,不需要你懂!如果你非要懂,那我翻译一下大概就懂了:这两个公式研究的是创始股东与经理人发生冲突时(委托—代理问题),经理人分别选择听任创始股东和抗衡创始股东所能的到的预期收益,当经理人选择放任他会维持和雇主间的良好关系以及由此带来的收益,但会损失社会声誉收益,因为社会公众会觉得该经理人不能坚持自己的专业判断或经营理念,比较软弱,反之当经理人选择抗衡则会维持社会声誉收益,但会损失雇主关系收益,作者希望联立两式并通过微积分求导得到几个变量之间的关系及其对不同选择下经理人预期收益的影响。也就是说,我们的研究一直在这样指导实践,顶级期刊上的文章是写给那些具有相当专业知识储备的人看的,实务界人士如果不具备,那么对不起,不需要你懂,如果你非要懂请自备翻译,也难怪我们的科技成果转化率低了。还有一类人更可恶,这种人知道好文章需要一定的专业性,更知道好文章不需要任何一点的看不懂性,然而在上顶级期刊与文章的通俗易懂间,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钱”者,毕竟通俗易懂是别人的,加了分拿了钱评了职称才是自己的。于是我们身边渐渐弥漫开这样一种空气,一篇好文章,能插图的一定要改用表,能引用表格数据的一定要用文字叙述,能文字叙述清楚的一定改成通过设公式,直到最后整篇都有诸如Max{P0[Ec+W-C(s)]+(1-P0)[W-C(s)]}和Max[P0PfEb+P0(1-Pf)Ec]+W-C(s)一类的火星文。其实也是利用了“皇帝的新装”效应,人有隐藏自己的无知的倾向,并且把自己的无知默认为莫测高深的东西,学术界的现状就是,当你的文章写得大多数人都看不懂了,那么离“莫测高深”离顶级期刊发表也就不远了。想要改造我们的学习,具体来说就必须注重实际情况,并随时注意把理论与实务相联系,当然要做到这两点从根本上说还是要摈弃带有目的性的学习方式,一句话,让学习成为我们的本能。
想说的、该说的都说了,就没什么好再说了,别人怎么看早已不重要,至少自己觉得干了件该干的事。最后只是想起了著名的失明诗人、曾任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的一首诗,诗的名字叫《关于天赐的诗》,他在诗里说,上帝同时给了他书籍和黑夜,但他仍然在一直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前两天刚好去过一趟图书馆,照旧充斥着大声晨读英语单词的考研党,那声音如同经文一般提神爽朗,但被考研的“梦想”从睡梦中强行拉起的孩子们那,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念的什么吗?仿佛孙猴子偷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一口囫囵吞下却不知哪些属金哪些属木,好一幅学习的缩影图呵。我竟也跟着念起来:天堂,应该是哪座图书馆的模样呢,至少不是这座吧,如此熙熙攘攘,只恐怕脏了上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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