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最让你感觉身心自由的地方是哪里?
我的回答一定不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是我如今居住的地方,也不是我曾经去到过的某个地方。
这个地方一定是我的老家,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这里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灯红酒绿,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单质朴。
生于斯长于斯,我的血液里流淌着这里古老的生活节奏。
在这里,我只管随心生活。
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洗一把脸,迫不及待跑到屋外。
等风穿林而过,沾着清晨的阳光,迎面扑向我的脸,留下一脸舒爽。
我爱极了这一刻,通体的自由顺畅。
那风,呢喃着,滑过耳畔,去唤醒那一景一物。
门前的那棵皂角树沙沙起来,忘记这树是哪一年栽植,如今已亭亭如盖,夏日叶影婆娑,站在树下,嘴角和心不由得就舒展开来。
屋前的树林里,生长着一丛丛野菠菜,每到春天,从松软的泥土里如约而至,中间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蒲公英,好像是一个绿色的梦。
犹记得,那年春天,我捧书坐在一边,复习备考,背到昏天暗地处,头疼欲裂,抬头看看那抹抹盈动的绿意盎然,醒目爽心,真想滚到里面,打个盹。
墙角的老石磨,卧在那里,沉默不语,俨然一个老者,周身是褪了色的时光。
小时常常在上面蹦上蹦下,那会,一块石头就足以快乐。
杨绛先生所说的有一点快乐我们就很快乐,大抵就是如此。
鸡舍里,母鸡下完蛋,飞向上墙头,“咯咯哒,咯咯哒”地叫唤,高调地宣布完成任务,一身轻松。
墙下的小黄狗听到了,也“汪汪”附和两声。有时,它懒得动,眼皮也不抬一下,狗头趴在狗爪上假寐。
小黄狗就住老母鸡的隔壁,这是我爸妈的刻意安排,为的是防着黄鼠狼来偷鸡。
看完了鸡狗同乐,一转身,进屋就是慈爱的双亲,他们在为我准备丰盛的饭菜。
他们老说,自己年纪大了,有好东西也吃不动了,就等我们回家给我们吃。看着我们吃,是比他们自己吃更令他们高兴的事情。
总感觉自己还小,父母仍是盛年,一如从前。
在这方天地里,时光格外慢,它缓缓地缓缓地爬上木格窗,它在动,又看不出动。
灰泥缸,旧石台,圆木棍,小推车,记忆里的旧物件,老朋友般的存在。
这里是世间最普通的地方,没有华丽和惊喜,没有热闹和繁华,有的是人间最朴素烟火的一景一物,寻常百姓的三餐四季。
年少时,我从这里出发,急着去看外面的世界。
这一出走就是很多年。我从少年走向而立,忙着工作,兼顾家庭,应对人情世事,生活变成一地鸡毛的样子,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垂丧。
年纪越来越大,脚步越来越沉,内心经常渴望找个地方歇歇脚。
而兜兜转转才发现,最能让我心安的地方然还是老家。
这个当初拼命要挣脱,到头来却离也离不开的地方。
尽管老家像人一样,也变了,人少了,空房子多了,树,河流,不像以前那么密集,好多景致不复从前。
但它仍然是我最亲的地方。
我就像这里的花草树木一样,从泥土里长出来,在泥土里长大,终将再回到泥土里。
也许每个人都是如此,无论行走到哪里,能在我们心灵土壤最底层扎根的地方,只有那个被称为老家的地方。
这里我们一生汲取力量的源泉。
这样的地方,每个人的一生中不会再有第二个。
(齐帆齐自媒体写作课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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