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一

16:53

做了一个梦，刚才，就在外面刮着不热不寒的风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觉醒来，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残余着一些热气的半杯茶。桌子上留有一张字条，“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家里，给你留了一辆自行车。照顾好自己”。怔怔的放下纸条，望着那半杯茶，这熟悉的字迹是我母亲的，她能去哪？“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为什么要这么说？到底去了哪里？我无力的想着。又突然意识到，茶没凉透，应该没走远，还有辆自行车，追一追试试。

我跑到门口，自行车静悄悄倚在墙上，是我经常骑的那一辆。车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和一个牌子，牌子上只是写着“4楼403”，后边让人撕了。我顾不及想那么多，跨上自行车冲出门。

原来是早晨，路两边的树叶上还沾着露珠，露珠里透映着人来人往。又看到了卖包子的那个人，在笑呵呵的收钱，冲着我喊“干嘛去，吃包子”。我冲他喊，“结巴，今天怎么不结巴了”。他立马喊，“不着急，就不……”。不字还没喊出，我已经呼啸而过，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往前走，还是那些人:一大早乘凉的大爷，吆喝着卖豆浆的……只是比平时多了一个扫地的警察，好像在哪见过。我越骑越快，两边的树练成了线，身上只穿着一个短裤和一双鞋，似乎还感到有些凉。

越骑腿越酸，正要停车休息的时候，前边出现了一座老楼，四周也没有其他的路。楼外面都是黑绿色的爬山虎，门洞里很黑。我摘下牌子和项链走进去，楼梯一点灰尘也没有，用力踩也留不下脚印，但上面漆黑，看不见楼梯的尽头。我扶着栏杆爬到一楼，借着窗户外面爬山虎露出的一点缝隙，看清了这一层有三户人家，每户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铁门，铁门锈的似乎一吹就变成一堆铁屑。

我不敢久留，立马往上爬。楼上好像有人在听京剧一一“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听完这四句就倒带回去，从头听。我往上爬一步，耳边京剧声更清晰一点；往上爬一步，手里的项链捏的更紧一点。

低头爬楼，我只想让爬楼梯的“噔噔”声充斥自己的耳腔。到了三楼，抬头一看，去四楼的路用砖封死了，但是还能听到京剧的声音。我往前走上两个台阶，伏在砖上听，清楚地就像有人亲自在你耳边唱一样。走下台阶，声音断断续续，感觉它在楼上游走。

我越想越心慌，越想心跳越快。手一用劲，项链断了。珍珠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想抓都抓不住。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脑子里只有珍珠跳到地上和心跳的声音，直到珍珠消失在黑暗里。我想，一刻都不能呆在这了！立马往下跑，快要跑出门口的时候，往后一瞥，身后站着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颗掉下来的珍珠。

二

跑出门洞，阳光很刺眼。紧随着老头命令一些人的声音，“你们给我追！”，字字冰冷，犹如针扎。我在前边跑，他们在后边追，越跑越追，越追越快。鞋子下楼时落在二楼，身上的衣服跑一步出一个窟窿，跨过栏杆时，只剩下一条内裤。他们紧随不舍，往后看，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内裤不堪一击的时候，早晨扫地的警察出现了，他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看身后的人。他只是轻轻地把扫帚横在我前面，当我跨过扫帚后，身上的衣服恢复如旧。那个警察说，别跑了。我立马停下，发现离他并不远。突然胃里一阵翻腾，每次一股水翻到喉咙就退回去，什么也吐不出来。

干呕以后稍微清醒了一点，我想，为什么跟这个警察这么熟悉？为什么会和一个警察很熟？对了！昨天认识的！昨天骑车回家的时候，嘴里叼着一个苹果！“我咬了一口，看见有一块坏的地方”我扶着一棵树，弯着腰寻思着。“我扔掉了苹果，扔到了哪？”我托着脑袋，蹲下来。“哦！扔到了一个垃圾堆，然后，一个女警察拦住了我”。女警说，你乱扔垃圾，下车交罚款！我把自行车推给她，看着女警笑哂道，你这么漂亮，怎么能这么凶！说完就跑到垃圾堆，捡起苹果就往一个垃圾桶那跑。我在前边跑，女警在后面追。

我把苹果放进垃圾桶，对女警说，你看，我没乱扔吧！女警犹豫了，手上的指甲油闪着光。这时她的对讲机里有个人自称所长，要求所有队员严格执法。那个警察正在向这边走，女警想要铐我，我立马对那个警察说，“你给你们所长说一下，我本来扔的很准，但是车子速度太快扔错了地方，这怎么能叫乱扔垃圾呢？我心里是爱护环境的呀……”女警把我推给那个警察，往身后跑，但是看不清她是追别人，还是逃跑。那个警察帮我打开手铐，把车子扶起来，向路的尽头指了指，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三

外面的风夹着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其实，醒着的时候几乎没有体会过思家之情，纵使家庭特别亲切。这次，在梦里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