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民警察,总是和社会的阴暗面打交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要经常和当事人一起承受痛苦,除非你铁石心肠、油盐不进,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躯。可是,警察和其他常人并没有什么差别,有血有肉有眼泪,有快乐有痛苦,甚至偶尔有点轻微的抑郁,他们需要承受比常人多一倍或者几倍的不良情绪,然而他们还必须比其他常人更坚强的活着,因为这个职业天生就有相对沉重的社会责任,所以他们经常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貌似没心没肺,实际上,只有学会忘记才能负重前行。
没有什么是一杯酒化解不了的,况且从办案的角度,目前来讲是非常顺利的,于是,石东带着大家夜宵走起来,烟气和着酒味,情绪不断高涨,也会陡然降落,因为在异乡,夜、酒,就会挂念亲人。
特别是即将出世的孩子,无时无刻不牵动自己的心,石东摸出手机,正准备给妻子发个信息,明天就要回明州了。或许是心意相通,妻子的电话居然打进来了。
“老公。”脆弱中夹杂着忧虑,隐约有点哭泣的声音。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肚子有点难受,下面好像流血了。”
石东猛地跳了起来,大脑嗡嗡响,手都有些哆嗦,这么强大的男人,顿时有害怕的感觉。随即安排家人立刻送妻子去医院,并给鲁大也打了个电话,鲁大叫上大姐也赶往医院。接下来的每一秒钟,对于石东来说都是折磨,情绪完全无法平静,紧张的走来走去,手心里不断冒汗。
大约半小时后,医院传来消息,应该是胎膜早破,马上要生产,医生正在讨论是自然生产还是剖腹产。鲁大指示他们立刻赶回明州,并强调务必注意行车安全。
杨盛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高速上基本保持在180码,幸好深夜里高速上的车辆不多,大队里的出差用车车况也很好。石东坐在副驾驶,瞪着眼睛,焦急的看着前方,只恨没有长翅膀,不停的看手机,生怕错过一个电话或者信息。
“东哥,没有电话来才是最好的消息。”杨盛忍不住劝道。
石东想想也有道理,把手机放在一边,稍微舒缓一下情绪,毕竟,再着急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即使是在妻子身边也帮不了什么,就是能安心一点而已。
八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来的时候用了六个多小时,而回去只用了五个小时,一路未停,深夜三点多,终于到达明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杨盛都觉得双手双脚快麻木了,但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甚至不觉的自己眨过眼睛。而对于石东,这一路就是煎熬和折磨。
石东他们冲到手术室门口,鲁大和其他亲属都在那里焦急的等待。两个多小时以前,医生最终决定剖腹产,因为脐带有点绕颈,自然分娩的风险比较大。
鲁大握住石东的胳膊:“应该不会有意外,医院很重视,安排了最好的医护人员,虽然是早产,但离预产期也就十来天,不会有事。”
石东点点头,貌似放心一点,实际上还是紧张,此时,他反而要表现的镇定,因为他还得安慰其他亲人,他是一家之主,主心骨总要坚强和从容。
杨盛走到手术室旁边的黑乎乎楼道,这儿不是吸烟室,但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吸烟室,焦急的家属们都会在这里抽根烟,缓解压力。他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默默的为师娘祈祷。忽然,他发现楼道的角落里,跪着一个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仔细看,是个老妇人,十分的惶恐,也极其的专注和虔诚。人哪,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拜天拜地拜佛,祈求平安。这一定是师娘的某个亲人,应该是最亲的人——母亲。
这世间,还有谁比母亲更担心自己的孩子?
手术室门口一阵骚动,应该是有人出来了,老太太敏捷的爬了起来,杨盛本来还想着上去扶一下,可是老太太的动作出乎他的意料。
所有的人都拥到门口,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了,大声喊道:“是个千金小姐,五斤三两,一切安好,快让爸爸来看看。”
石东盯着襁褓中的面部通红的婴儿,这就是自己的宝贝闺女,他伸出手,有些颤抖,想摸一下又不敢下手,眼角明显湿润了,旁边的老人们已经留下眼泪。护士一边打开孩子的衣服,一边叫石东:
“爸爸全身都看一下,没有异常,还在睡觉。”
石东的手无限接近孩子,但始终没有触碰,生怕一点点力量都会惊到宝贝闺女,他忽然想到妻子,连忙问:
“我老婆怎么样?”
“没事,母女都平安,就是有点虚弱,马上就出来了。”
“谢谢,谢谢你们!”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瞬间都洋溢在幸福之中。在整个医院,最幸福的科室应该是产科,他们每天都会迎来新的生命,而生命的绵延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希望和未来。
如果非要给人生划分阶段的话,对于曾经年轻勇猛的,“拼命三郎”式的石东来说,从今天开始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从此以后他是一个父亲,而这个名词和母亲一样伟大,对于女儿,应该更加的伟岸。
时间从来不曾停歇脚步,黎明的曙光渐渐洒满大地,城市即将迎来新的喧哗的一天,今天和昨天永远不一样,今天因新的生命而愈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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