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家里隔代人,我唯一有印象的是我的姥姥。
因为父母也很少提及上一代人,所以我对爷爷奶奶和姥爷基本都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听母亲说,奶奶带过我哥哥,背着他在后街到处转来转去。
我出生的时候,家已经搬到道东街北头,和李欣玲家住对面屋。那时候条件有限,很多家都是这样样,一间房对面屋住两家。我姥姥来我家实在没地方住,租的斜对面胡同里老姜家的一间屋子。老姜家哥俩,老二和我哥是同学,他们的父亲是卖猪肉的。
我去和姥姥一起住过。我印象最深的是姥姥抓虱子,那时卫生条件也不好,衬衣接缝的地方经常有虱子和它下的卵——叽子。
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已经很难想象那样的情景了。现在一说起来,头皮都发麻,浑身都觉得痒。没人知道这玩意儿哪来的,那时候也不觉得怎么样,有就抓呗!这或是每天晚上睡前的“娱乐活动”。
也有白天痒得厉害,或者嫌晚上灯光太暗看不清,一个人躲起来,偷摸捉的。不过大多还是晚上,睡觉总是要脱衣服的,坐在炕上,披着被子把衬衣脱掉翻过来,里朝外。先用眼睛扫描,看看有没有移动的目标,如果没有,就到衬衣的缝隙里先找虱子,从头看到尾,先把会动的干掉。
虱子小小的头,三对小小的爪子,却有个“大肚子”,喝了血就会鼓鼓的。找到之后要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然后大拇指稍稍往下滑,让虱子露出来一点。一定要注意大拇指的力度,重了虱子露不出来,轻了虱子可能会跑掉。手指如果不够灵活,虱子掉下去可就找不到了。准备好露出一半的虱子,然后用两个大拇指的指甲,背对背靠往一起挤。多数时候都会挤出一点红红的血,那都它是叮在人身上吸出来的血。
叽子是白色的小颗粒,比小米还小,粘在衬衣的缝隙里。这个就好弄多了,不会动不怕跑,同样用大拇指的指甲盖来挤。我见过我三姨挤这个叽子挤得最好,她沿着衬衣的缝一下挨一下往前挤,像在给衣服走线一样,无一漏网,动作相当娴熟。
姥姥抓虱子和我不太一样,她抓到虱子不用手挤。也可能是她年纪大了,手没那么大的劲儿。她抓到虱子直接扔嘴里,用牙一咬,嘎嘣一声!等我回家的时候拉着母亲说:“妈妈,妈妈,姥姥吃虱子!”
虱子不怕水,所以你休想用水淹死它,洗衣服洗澡都消灭不了它。
那个年代,这个小东西无处不在,不光衬衣上,有的还躲在头发里。每次抓到虱子,掐死它的时候总是带着胜利者的喜悦。虱子每天抓也抓不完,快乐的时光就天天有。
虱子爱晒太阳。上小学时,学生站在操场上听校长讲话。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站着都要昏昏欲睡了。校长在讲什么?管他在讲什么,我们老老实实站着捧场就行了,该鼓掌的时候自然有人带头鼓掌。
站着不能动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校长站在台上居高临下,下面看得一清二楚,别人都老老实实,你一动,暴露得太明显。我们的身体不能动,不代表我们的眼睛不能动,就算东张西望他也看不见我前面站着燕老大,穿着绿军装的上衣,头发虽然不算长,但是头发很有型,睡觉压成什么型就是什么型。看来他喜欢侧身睡觉,头发就向中间使劲。看来他不怎么爱洗头,不爱洗头有个好处,就是头发容易定型。不信你试试一个月别洗头,那头发梳什么型是什么型。
燕老大酷酷的站在我前面,他也不敢动,但他酷酷的发型里有两个小东西却蠢蠢欲动。而且已经爬出来散步了。阳光这么好,出去走走吧!两个小虱子结伴而行。但就我看来,在虱子界这两个绝不算小,那也是顶一顶二的个头儿。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我发现。
此时在我的世界里,除了校长的嘴在动,就是这两个虱子在动。显然这两个虱子要比校长的嘴有趣得多。它们到底要去哪呢?从茂密的深林里走出来,翻山越岭,爬过脖子,爬上衣领,爬到肩膀……校长的嘴不动了,因为我听到了“散会”两个字。
同学们站成排,一个接一个往教室走。我还走在燕老大后面,但是我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生怕那两个小家伙溜达够了,一高兴得意忘形蹦到我身上!
抓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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