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挪威的森林》看完时,我竟然不知道该用哪一种姿势来进行呼吸,渡边也好,直子也好,木月也好,他们都如同真实存在于我身边的人,真实到如同我自己。
我曾在不同的书中看到过柏林,虽然没有真真切切的去过,但在我的认知中柏林是以一种极度矛盾的姿态出现在流连于其中的人们的视线里,好像是内心。它是彩色的又是灰白的,它是冷酷的又是奔放的,它是覆盖着厚重的过去的又是蕴含着年轻的勃勃生机的。无论如何,就是这样的一座滋生争端的城市却成了村上春树愿意娓娓道来的起因。
秋雨似乎就在我眼前,窸窸窣窣,漫天迷蒙。一瞬间的恍惚,我看到了秋后破败的草地,以及渡边和直子本人都未能寻找到的枯井。荒草淹没的井口,斑驳侵蚀的井沿,青苔布满的井壁,以及那无法洞穿的漆黑幽僻的井底。它也许并不干涸,只是因为填满它的不是天空丰盈的雨水,而是故事与现实交替过后温润湿热的眼泪。
恍恍惚惚的十七岁,一个轻快的年纪却被死亡标上了沉重的记号。木月的自杀似乎只是一种饱受折磨后的解脱,他选择的独自离去却将两个鲜活的人打入了纠缠不清的深渊。木月是故事里第一个牺牲者,而我却更愿意将他视为狡猾的阴谋家。因为只有他的亡魂贯穿了整个故事的始终并不曾退场。他永远留在了十七岁,将所有昏暗的时光留给了不再重复十七的人们。渡边的堕落,直子的疯癫,木月都笑着欣赏,木月是最后的赢家,赢来的却只有空洞痛苦的灵魂。
抛离了真实的二十岁,温文儒雅的直子永远行走在青春的时光里,她美丽大方,晶莹剔透,如果现实的她真的以二十的光景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由衷赞美!她纯洁的如同栀子花,柔美而羞涩,但同样的脆弱异常。面对死亡,她除了惊恐和无助外,仅剩的理智也被莫名其妙的自责一一蚕食。她放不下,放不下爱情,放不下亲情,放不下约定,放不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也正是这个怀揣责任和诸多放不下的美丽姑娘,却在自己风华正茂时放下了自己二十岁的生命。一根粗糙的细绳,一大片阴暗冰冷的背景,她在最后的挣脱中或许看到了树影丛中的月亮,看到了渡边指下的柔情,看到了木月眼中深切的制止和强压克制的渴望。最终她放下了整个世界,放下了曾是整个世界的渡边。她太孩子气了,因为熟知和依赖她选择了已经不存有爱情衔接的木月。她沉沉的在木月怀中睡去,眼角的泪滴却印满了另一个为她哭泣的名叫渡边的男人。那一年,木月还是十七岁,直子留住了二十岁,他们手挽着手将两个人生的重量心安理得的扼在渡边的胸口,痛的喘不过气来。
至于渡边,我到最终也没有读出他到底是如何的一个人,可能他身上有太多我不经意间会苟同的影子,所以看不清的不仅仅是他,同样也是自己。死亡也许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目睹了死亡还要用终生去悼念的人。悲剧也许并不悲伤,悲伤的是静静地看着悲剧的种子埋在自己心里,随着可憎的时间悲剧渐渐生长在自己身上。渡边就是这样一个虽非经历过死亡却比死去的人更加清楚死亡的分量,虽非采摘过悲剧却比谱写悲剧的人更加懂得如何去品尝的人。所以他试图转移自己的视线,书,酒,音乐,香烟,女人。可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逃避,那些个痛疼的,炙热的记忆碎片总能轻易的捕捉到他狼狈的身影,如影随形。整个故事似乎不怎么昏暗,似乎不太令人忧伤,所有的不幸和幸福仿佛都缓慢的顺理成章,可当你看到最后时你才会突然惊醒,原来故事里所有黑暗,悲痛的可能都被渡边一人任性的占为己有。以至于,绿子,玲子,和故事中出现的更多的人都像一个调好了焦距的照相机将渡边所处的每个年龄的每寸苍白抓拍的生动而毋庸置疑。
最后的最后,渡边提着听筒,依着电话亭的玻璃,闻若未闻的听着绿子的声音,自己却不知所措的环望着周边充满温度,充满生命的陌生世界,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如何去索取一个温暖的怀抱。直至结束,他像一个渺小的孩子迷失在悲伤铺满的路上。他孤独的,疲惫的审视着所有的一切,恍然惊醒自己才是最最可悲的人,可他没有难过,没有哭泣,他提着听筒,提着自己涣散的灵魂呆呆的驻守着自己剩下的漫长而又无从下手的余生……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续写,如同我不知道该用哪一种姿势来进行呼吸一般。
挪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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