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月初,月儿还待字闺中。微光朦胧的夜空,散落着几颗星星,因不甚明了,显出几分寂寥。四围是黑黢黢的山,皆披着神秘的黑衣。
在湖山相连的坝坡,长满丰茂的夏草,足有小腿高。风轻摇之下,晃荡出丰硕的样子。旺盛亢奋,犹如夏花灿烂。如此鲜美的草,让我想起小时候和玩伴上山去放牛。我们为了贪玩,把尿撒到草上,牛喜欢吃咸味的草,以此来吸引牛的胃口,就不用牵着它到处走。只可惜,眼前这么好的草没有牛来吃。仔细一看,脚边有一种草,长着一小片一小片的叶子,很像家乡小河边的野芹菜。妈妈时常摘一把回来,洗净切段,加辣椒粉和蒜子炒,味道鲜美可口,适宜下饭。
夏草夜虫望着这酷似野水芹的草,仿佛闻到了妈妈用它炒出菜的香味,口水不断在吞咽。这夏草,引起我的回忆和对岁月的回味。
夏天的草长得特别地快,特别的强悍。既便拦腰将它割断,它照样接着生长。就算你把它连根铲除了,过不了两天,又会长出新的草来。草的柔软和韧性足以可见。
夏草的疯长,几乎不择地方,我想它终是明白自己生命的短暂,在秋霜到来之前,尽情恣意地长成自己的样子。那怕一生只能爱一回,付出生命也心甘,试要尝一尝幸福是咸还是甜。
其实事先我是想打算着要来这里看看夜虫的。具体说,是看萤火虫。这么大人了,想看萤火虫,说出来是不是觉得好笑呢。酒不醉人人自醉,未必我是真的想看萤火虫,而在于一种心情。
坝坡间有一条窄窄的阶梯,往下走,来到野草丛边。低下身来在夜色里寻找?除了近前几朵小小的野花,整个坡皆被青绿的草丛覆盖。我希望能看见它,睁大眼睛,细细寻觅着。希望出现一闪一闪有流星光泽般荧亮的光芒。可是,茫然的夜色,并不见它的身影。是不是还未到时候?或者这里并不是适宜它生长的环境?我想起三个月前看的一部影片:男女主人翁在郊外一条小河里捉萤火虫,说萤火虫原先是生在水里?觉得好奇怪?儿时记忆中的萤火虫也是出现在老屋前的小河边。还有听过腐草为萤的说法,是说要等草腐烂还是得有水源的地方才有萤火虫呢?
这样想着,有些许失望,抬起身,耳边充塞着夜虫的低唱。唧唧声齐齐响遍整个坝坡,漫延至更广远的山野丛林,像是夜虫部落在开夜会。
似乎有心寻觅萤火虫,却不想来到了这夜虫之间。这是一种开诚布公的相遇,是一种忠实的相约。我就为夜虫不期的浅唱感到一丝欣慰,甚而有一点点感动。那小小的虫子,它们把家安在哪里呢?我不止一次地寻问。我只认为是在草丛吧?然而,它们是不是也像鸟儿有个窝呢?还是像蚂蚁一样藏在泥土表里?
认真听去,它们至少有两种声音。也就表明至少有两种夜虫。一种声音是,节奏快,声细且低,就是唧唧唧的鸣叫,大概是蟋蟀;另一种声音与之相反,节奏慢,声响亮。有点像小鸟叫,大概是蛐蛐还是蚂蚱?
一路走,它们一路跟随。这是夏夜特有的声音。一旦到了秋天,衰草叶黄,秋风萧瑟之时,就难以听闻到了。
夏草夜虫在回来的路上,经过那个拐弯,我想起在这里驻足听到今年第一次蛙叫的情形。那时还是三月,如今已然是七月了。
我在想:仓忙的岁月,在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声音,对应的生命有不一样的表现。而人再年轻,也有衰老的时候。再漂亮鲜嫩,也有苍老变丑的一天。
我仿佛看见一条岁月的河流在时光荏苒中静静地向前奔逝。我认识到,夜虫生命的短暂,夏草也是这样。唯这一季,属于它们。
现在有时会因夏的炎热,期盼凉爽的秋天。可我也知道,秋天必然会来临。想到眼前的生命流逝,想一想夏草夜虫,就有一点感伤。既然夏草夜虫都不肯错过这个季节,不愿枉送它们的青春,活着的人们,又怎能把自己虚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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