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也不巧
看完了整篇小说才明白,《金锁记》即带上金钱枷锁的故事,曹七巧,说巧,也不巧。
月微凉,人心寒……
小说以三十年前的月开篇,“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云朵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回望着,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月色如此,回忆如此,人也如此……
佣人夜间的一席闲言碎语,展现了姜家整的成员及其关系。一个连贴身丫鬟都可以在背后嚼自己舌根的二奶奶,在这个没落势利的封建大家庭里是何等的受蔑视?“眼目凄凉”的赵嬷嬷斥道:“这儿可是挤眼睛挤鼻子的,什么事瞒得了人?趁早别找打!”间接地描写出某人的泼辣、绝情;又斥道:“你们懂什么?”作者借此道出作品中人的道德的观点,指责的背后,或心酸,或同情,或无奈。凄幽,苍凉……
丑陋往往藏匿在繁华里随着生活一起继续。
天一亮,曹七巧便开始了一天的挣扎。七巧的出现是抢眼的,又是卑微的。因出生低贱,因金钱而嫁给一个残废、毫无生气的姜二爷,用自己的青春换来的却是众人的蔑视与奚落。有名分但没有地位,有个性并且自尊心强。在众人都到齐了,她才姗姗来迟,去博取众人无聊的一瞥。“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撑住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只雪青洋绉手帕,下身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镶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裤子,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一身鲜艳夺目,光彩华照,却还要“四下里看”,开始了尖酸刻薄的语言捍卫之战。
对七巧的埋怨,姜家众人怕早已腻了,烦了。姜云泽不屑地“远远地走开了”;玳珍总是以冷冷地笑声中在其痛苦上寻找自己的快乐;兰玉获知其地位后“尽是微笑着,也不大搭理”。
在与小叔若即若离,若有若无地调情间,七巧在不正常婚姻里的寂寞,亲情的无望与煎熬,连带心里的压抑,像发酵粉团一样迅速地膨胀起来,由狭窄的心口急切地往上窜,“脸庞的下部抖得像嘴里含着滚烫的蜡油似的,用尖细的声音逼出”,“她顺着椅子溜下去,蹲在地上,脸枕着袖子,听不见她哭”,“她的背影一挫一挫的,俯伏了下去。她不像在哭,简直像是在翻肠倒胃地呕吐”。
此时,最需要的便是家的抚慰与温暖了吧!可七巧与家人却如伤口与盐巴!是家把她推向了火坑,又是家“来一趟,就害得她把前因后果重新在心里过一遍。”!
偌大的家,偌大的庭院,满满是七巧的无助、孤寂与幽怨。
她的一生是在丈夫去世后转折的。在姜家,尴尬地位,使她处处受排挤,从姜家众人的眼中她真切地看清自己的形象:她,一个商家的女儿,低贱的出身注定是被瞧不起的!在众人拐弯抹角的嘲讽奚落中,在一味的否定里,得不到认可的生命已然没有了热情。
受伤过重,又本性焊强,凡事要求清楚明白,分毫不差,硬逼众人说个清楚明白,明明是一柔弱美女子,却偏偏装是梅超风,使一手绝妙七伤拳,没伤人,更伤己。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便尖酸,便刻薄,便反击……
了无生命乐趣的世界是如此的空洞、虚无,以致于不得不设法竭力地想抓住一些实在的东西来寻找那抽象的安全与快乐。
没有爱情,面包终是好的。
曹七巧有钱了,丈夫唯一能留给她的也只有财产。
金钱却又终是压制了爱情,在对姜云泽的畸形爱欲被泯灭后,她变成了一个变态的护财奴,一个疯狂报复的女人,别人毁了她的一生,她便乖戾的毁了自己女儿的一生。当七巧不动声色地向30岁女儿最佳地求婚者暗示女儿有鸦片瘾时,长安便“一级一级地走向没有光地所在”。
金钱并不属于任何人。它是一把失去剑鞘的利刃,贴身拿着,终是要喂血的。曹七巧,“三十年来她把金钱变成了贴身藏匿的黄金的枷,她用沉重地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几条命”。
“她摸着腕上的翠玉镯子,徐徐地将那镯子顺着瘦骨如柴地手臂往上推,一直推到腋下。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她年轻时候有过滚圆地胳膊”终是香消玉殒……
曹七巧,一个受害之人,一个害人之人,一个可恨之人,又是一个可怜之人……
这,又何尝不是一幅中国妇女破碎人格中最为惨烈的图景?!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殊不知,生命真正的华美,来源于足够的强大。只有足够的强大,才能拥有更多的选择;也唯有足够的强大,才能选择自己心动的,惬意的,钟意的。
这种强大,不仅仅是足够的、独立的经济实力,还是在面对各种突发事件时的足够的应对能力。
而曹七巧,从一开始由一个站酒台的进入到姜家,小家子,使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面对家族世俗的眼光,姜云泽的软弱、迷离,她也并没能从容应对,使人性的阴暗面从水底沉渣泛起,直至淹灭自我……
说巧,也不巧。这是几十年前的故事与警示了,但现代版曹七巧貌似也不见得少。
试看如今的《找到你》,描述了多少现代女人的缩影?你能找到多少自己的影子?影片的最后,姚晨在法庭上的那一席话可曾还记得?
“这个时代对女人要求很高,如果你选择成为职业女性,就会有人说你不顾家庭,是个糟糕的母亲;如果你选择成为全职妈妈,又有人会说生儿育女是女人的本分,这不算一个职业。事实却是,因为努力工作,我才有了选择的权力。因为当妈妈,我才了解了生命的意义,有勇气去面对生活的残酷,这两个身份并不矛盾。
愿,每个人都能自强,不再说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