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从记事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只能在孤儿院里跟一堆和他一样可怜的孩子玩耍,相互取暖,每天忍受着院工的辱骂白眼,穿着别人不要的衣服,吃着大锅饭,等待着好心人的领养,渴望家的温暖。
七岁那年,一对夫妇领养了他,不停地夸着他乖巧,有灵气,还有手指修长好看。懵懂的他哭着和所有的小伙伴告别,最不舍的是那个眼角有痣,后颈有块类似燕子形状胎记。
他有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带他吃了好吃的汉堡薯条,吃不完的肉,还买了玩具和新衣服。满心欢喜的他忘记了与伙伴分离的痛苦,却不知黑暗已经向他伸出了魔爪,将他一步一步拉向深渊。
好日子只持续了两天,领养的夫妇将他带到了另一个家里,那一个家里还有两个跟他一般大的孩子,三个孩子互不认识,但无一另外的他们的手,都修长白皙。
养父养母开始教他们一些奇怪的技能,怎么用镊子夹取钱包,如何用锋利的刀片割开皮包,怎么分辨什么人有钱什么人穷……要是练习的不好或者不听话,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和饿肚子。已经知晓好坏的他明白,这对夫妇是一对扒手,以收养孤儿的目的从各个地方寻找适合当扒手的孩子,加以训练,为自己欲望买单。
最初的他和两个孩子各种反抗,再一次次加重的暴力殴打和饥饿中,他们变得麻木和绝望,恐惧和生存逼着他们服从,逼着他们成为了扒手。
十岁那年,他第一次行窃,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受害者的样子,是一个丰腴的女人,穿着皮毛大衣,打扮时髦的在商场里逛街。他缓缓的靠近,往日的调教在这一刻发挥出重要的作用,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皮包,脑子里都是那对夫妇狰狞的面孔,若不成功,隐藏在暗处的他们会将他打的半死饿的半死。他出手了,游鱼一般的靠近,轻微的一撞,皮革被刀片割开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回荡,那么刺耳,那么清晰。
十五岁那年,扒绩斐然的他受到了那对夫妇的重用,他不再挨饿和被殴打,聪明的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讨的这对夫妇的开心,如何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他成了三个孩子间的老大,领着他们行窃,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行人中穿梭,捕猎,喂饱那两头怪兽,让自己活着。只到那两头怪兽,染上了毒瘾!
他始终记得他们吸毒的样子,一根针管扎进手臂静脉,注射进那种透明的液体后,两人变得兴奋抽搐扭曲,更加的黑暗。还有白色粉末状的,堵住一个鼻孔,从另一个鼻孔一鼓气吸入……
行窃的钱慢慢的开始满足不了怪兽吸毒的需求,他和其余两个伙伴被要求更多次的行窃,高效率的行窃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一次行动中,年龄最小的那名伙伴被警察抓住,他和另一个伙伴也竭力逃脱。回到窝点,迎接他们的是那对夫妇无法抑制的毒瘾,由于没有行窃成功,没有毒资,那对夫妇毒瘾发作,暴怒嚎叫,对着他们开始殴打,越来越重越来越凶狠。屈辱愤怒恐惧交织痛苦填满了他的内心,忍耐已经到了极致,他和那名伙伴开始反击,混乱中他用刀片割开了男人的喉咙。
他永远记得鲜红的动脉血喷在脸色的感觉,男人捂住喉咙抽搐的样子,和那个女人疯狂尖叫的声音。这些东西都会一辈子跟着他,时刻提醒他,他自己有多罪恶。
歇斯底里的尖叫过后是无尽的谩骂,女人搂着丈夫慢慢变冷的躯体,显得楚楚可怜,好像此刻的她才是受害者,是多么的无辜。
短暂的恐惧之后,他速度的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犯下大错,是个杀人犯,他彻底完了,可是他不甘心,他才17岁不到,这不是他要的人生,他不愿意余生都交代在监狱里,他要逃,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脱下自己的罪恶,开始真正的人生。他深吸了一口气,摸出了一片新的刀片,颤抖着,走向了那个谩骂的女人……
分别的时候,他喝了一顿酒,和那个看着他杀人的伙伴。他们相互沉默着,一杯接一杯的不停喝着酒,喝着喝着就留下眼泪,他们都知道,自己都是没有未来的人了,接下来的人生就只有无尽的逃亡和恐惧。
他去了北方,孤身一人,没人送行,没人记挂。
二十一岁那年,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个扒手了,他在这个偏北的小镇子里,在一家夜总会里,卖着自己的劳力,养活着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伙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在人们眼里,他就是一个老实上班的年轻小伙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整天笑嘻嘻的,下班了就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他想,这样也不错了,跟以前的日子比起来,现在的生活就是天堂,自己花着自己辛苦挣来的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招待客人时受的打骂又能算的了什么呢,比起以前,这算是轻的了,他很知足了,至少他现在是为自己而活。
他没有想过自己还会遇到她,那个眼角有痣,后颈有燕子的女孩。再次见面时,是在KTV,他是一名酒生,她是新来的包房公主。他认出了她,她没有认出她。她还是跟以前在孤儿院一样,比很多人都漂亮,他不知道为何她成了这样,也不愿去想,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新来的她很快就成了“头牌”,每天很多人为她来,为了一亲芳泽,为了满足自己对于女人的欲望。
第一次有接触是某个午夜,他抽空在后门抽烟,在烟雾缭绕中放空自己的思绪,不经意看见妆容精致性感撩人的她也在独自一人抽烟,满是落寞。他掐灭烟头走过去,从她口中夺走了那支烟,欺身吻了上去,笨拙慌乱而热烈,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她让他着了迷,她落寞的样子让他想保护她。她很快从慌乱中反应过来,感受着他的笨拙和慌乱,看着他涨红的脸庞,她轻轻的推开了他,留下一句“下班等着”便走进会所。
下班之后,他等到了她,为了弥补自己的唐突,他带她去吃了宵夜,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无礼和情不自禁,让她好一顿笑话。两人相处的也很愉快,就像朋友一样。
慢慢的他们接触的越来越多,一起上下班,一起相约吃宵夜,一起应对着上班过程里的小插曲。彼此都拥有好感,却不敢打开心扉,捅破那层关系,因为他是逃亡的杀人犯,她是一个出卖自己肉体为生的女子。
他想保护这个女孩,又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和未来,他很苦恼,看着心爱的姑娘深受折磨,自己却无法将她带离苦海,只能每天看着她身不由己的陪着客人,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他每天都在煎熬,他很想很想跟这个女孩说他的故事,很想把自己呈现给这个女孩,但他怕,他不清楚女孩的心思,他怕她接受不了他的一切,他只能默默的陪着女孩,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却不知道再没有机会跨出那一步了。
意外总是突然来临,让他猝不及防,女孩死了,死在了醉酒的客人手里,醉了酒的客人失去了理智,在享受了女孩的肉体后,生生的将女孩殴打致死。他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见到了她,她已经不成人样,浑身淤青,本来就纤细的胳膊被活活折断,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僵硬着,他没有哭,他只是不停不停地后悔,不断地打着自己的耳光,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胆小。他没有抓住那个拯救他的光,他的世界彻底黑暗了。
由于女孩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会所的老板掏了一笔安葬钱,而那个罪犯也没有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在花了一大笔钱疏通关系后,安然无恙,毕竟死的是一名妓女,还是没有亲人的妓女,又有谁在乎呢?
他默默地帮忙料理了女孩的所有后事,辞退了会所的工作,练了练自己刀片割皮包的技术,他已经调查好了那个客人的住所,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女孩复仇。
他没有理会那个男人的苦苦求饶,干净利落的一刀歌喉,不理会男人的嘶哑的嚎叫,看着确定男人必死无疑后,他来到了女孩的坟前,说了很多他一直没敢说的话,包括那句“我爱你”。
当警铃的声音由远及近时,他抽完最后一支烟,掐灭了烟头,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始终喜欢不起来的世界,摸出了刀片,熟练的抹向自己的脖子,原来是真的很痛啊,自己的血原来这么烫啊,你等等我,我来了,这个黑暗的世界,不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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