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第一可爱女人
芸初入门,少言寡语,但也整日没有不高兴的神情。与她说话,也只是微笑而已。对长辈恭敬有礼,对仆从晚辈和睦轻柔,行事条理清晰,毫无过失。每日阳光临窗,便穿衣起床,好像有人催促一样。
我讥笑她说:“如今并非当时吃粥的情景可比了,为什么还怕人嘲笑呢?”
芸答说:“那时藏粥给你,被传为笑柄。今日并非怕人嘲笑,而是担心婆婆说新娘子懒惰啊。”
我虽然留恋她睡在身边,却也欣赏她的所作所为,因此也随着她早起了。自此两人耳鬓厮磨,亲密如同形影,彼此爱恋的情感之深,实在难以言语表达。
(她是一个完美女人,在娘家,靠刺绣供养寡母和幼弟,“娴女红,三口仰其十指供给”;在婆家,“事上以敬,处下以和,井井然未尝有失”;对丈夫,她“拔钗沽酒,不动声色”。对朋友她温顺随和,其中又与王二姑、俞六姑最为要好。对破书残画反极珍惜,连邻居的冯大妈也把捡来的废纸旧书卖给她,她如获至宝。对石头也颇感兴趣,在去祭扫的过程中,看到了有苔纹的小乱石,斑驳可观,拙朴可爱,如果用来“叠盆山,较宣州白石为古致”,她便发动丈夫和小姑子捡拾了一打麻袋扛回家,很是可爱。对于野花也呵护有佳,她的小姑子在归途中折了几支极致野花,芸娘却不顾为捡石块累的粉汗盈盈的情面,叱曰:“既无瓶养,又不簪戴,多折何为?她待人以诚,待物则融于真心。也难怪她被林语堂先生称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说她可爱,着实是因为完美而可爱,她也的确符合中国传统的理想女性的标准:孝女、顺媳、贤妻、良友。)
家书非情书
然而欢乐的时光容易度过,转眼已是一个月了。
这时我的父亲稼夫公在会稽做幕府,专门差人接我,去杭州赵省斋先生门下读书。先生循循善诱,我今日还能够书写文章,全受益于先生的教诲。
回家结婚之时,原说好的随后即至先生身边继续学业;但是得到父亲的消息,心中甚是惆怅。担心芸会当众哭泣,芸却强颜欢笑劝勉我,并为我收拾行装。当日晚上,只觉得她神色稍稍不同以往罢了。
告别之时,芸近身细语说:“离家之后,无人照料,凡事要多加小心。”待我登上行船,解开缆绳,正是桃李争妍的春日,我却神色恍惚如同失群之鸟,天地颜色都变了。我到学馆后,父亲便渡江东去了。
我在学馆待了三个月,却像离开了芸十年。芸虽然时常写信来,但总是两问一答,多半是勉励之言,其余又皆是客套之语,我心中实在不快之至。每当院中风吹竹林,月照窗外芭蕉,我都因此想到与芸相处的往日,梦魂颠倒。
(我满心欢喜,打开远方的来信,远方的人似乎也太不解”风情”,勉励之言,客套之语怎能解我相思之疾?于是回信怪之曰:“你都不说想我!”)
归心似箭
先生了解了我的心思,就给父亲写信说明,出了十道题让我暂且回家,我内心欣喜,如同戍卒得到赦免归乡。
登船后,又觉得一刻如一年般缓慢。等抵达家中,先到了母亲住处请安,才进了自己房间。芸起身相迎,两人双手相握,一言不发,然而两个人的魂魄恍惚之间化为了烟雾,只觉得耳中惺然一响,连身体在哪里也感觉不到了。
(读到此处,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出门游学时三个月,却像离开了芸十年,归来时一刻如一年般缓慢。时间单位在沈公子心里可以来回自如的切换,我们的沈公子未免也太猴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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