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无意中翻看一本有近三十年的旧书,发现里面夹了张皱褶不堪的薄纸,摊开竟是母亲手抄的一首老歌,歌词内容使人错愕!
这首歌歌名叫《顿河的哥萨克》,词是这样的:
顿河的哥萨克,饮马在河流上,有一位少年痴痴的站立在门旁,他在想着怎样去杀死他的妻子,所以他站立在门旁,暗自思量。
他的妻子投身跪倒在他的脚下,对她的丈夫高声叫嚷,孩子们的爸爸,我的丈夫呀,我知道你有一颗慈善的心肠,我求你,求你动手要晚一点,要等到那更深夜尽的时光,不要把我们的孩子们从梦中惊醒,也免得惊起左近的街坊。
这是一首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流行的歌曲!内容竟然是如此冷静从容地吟唱难以逃避的死亡,而且全国传唱。它打动人的地方在于真实演绎了人世的无奈,以及在无奈中一个人为自己的尊严所做的卑微的努力。甚至,歌中的欲杀人者也并不面目可憎,因为他不仅是充当死神或者其它一切不可违逆事物的象征,而且他本身也是个被命运玩弄于股掌间的悲者。
其实我更惊诧的是,这样没有黑白是非,只为了揭示人性的复杂多样而将道德伦理搁置一边的歌曲居然在解放前可以四处传唱。可见当时的文化是怎样的色彩斑斓,怎样的百花齐放,那样的时代不出大师都不行。
多年教科书的学习,以为解放前多是激进亢奋的革命歌曲,要么就是夜上海之流所谓的靡靡之音。其实民国实在是复杂精彩得多,记得母亲还偶尔哼唱一首《燕双飞》:"画栏人静晚风微。记得去年门巷,风景依稀……莺花老,雨风摧,景物全非,杜宇声声唤道:不如归!",这首歌实在是贴合了当时绚烂繁复又流离颠沛的时代特点。
而父亲专门教过我几首老歌,除了耳熟能详的比如李叔同的《送别》之类,还有几首当时忘问名字,至今也无从找寻的歌曲。有一首歌词是这样:
江干残灯萤萤,灯下闻孤砧。
应是谁家姑娘,邻流洗罗裙。
珍重芳体娇弱,露重峭寒清。
仔细玉趾站稳,石滑秋水深。
儿时的家乡,妇女们仍到河边的石头上洗服捶衣,在晚饭之后的黄昏,电灯还没有来,在逐渐深沉的暝色中就会从河边转来"邦邦"的捣衣声,这种声音总会使你心里升起一阵说不出的凄凉。此时此景,配上父亲的低声哼唱,真是没齿难忘。
还有一首老歌的歌词是这样:
人间玉簟初秋,西风吹动浓愁。桥梁白水对汀洲,此地解行舟。
寂寞黄昏过后,珍珠不上帘钩。墙角一株杨柳,不语也飕飕。
父亲一边唱一边讲解,唱到"飕飕"两个字的地方,父亲总是那么深沉动情,是他又想起了远在北方的家乡吗?或者是曾经走过的坎坷一生,那么多难以左右的境遇?
在这个将所有的一切都分为有用与无用的时代,无人在乎这些旧时代的落英,而我今天把它们从尘土中拾掇,只为在自己的心里搭一个温暖的帐篷。
老歌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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