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古琴,听的很少,知道的不多,心中的印象仅止于“君子雅乐”这么简单的理解。
6月4日周一的晚上,我特别幸运,赶上在新清华学堂演出的《良辰美景·2018非遗演出季——“泰山北斗映蓝天”古琴名家专场音乐会》,有幸听到了诸位古琴大家的演奏,对古琴有了全新的认识,享受了一场耳朵的盛宴。

开场的第一曲,是李凤云老师和王建欣老师琴埙合奏的《普庵咒》,普庵咒是一道南宋传承下来的佛教咒词,琴埙合奏的这首曲子也有着静心凝神的独特气质:琴声清亮、埙声悠长,相呼应和之中,如同明月清风,拂去了心头的尘埃,只留下一片空灵。
这首曲子作为开场是再好不过了,整个礼堂中都安静了下来,观众都专注安静下来了,大家都一动不动——这个千余人的大空间里,连拉开书包拉链、打开易拉罐瓶盖的声音都嫌太突兀,连身边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在这个嘈杂喧嚣的夏夜都市里,大师们的琴声与观众心中的敬意交织,营造出一方世外的清净之地,何其难的。

当晚,李凤云老师还再次登台演奏了《广陵散》。
第一次现场听古琴广陵散的我,可谓是大开眼界、惊艳叫绝,这一曲完全颠覆了我对古琴“优雅、呜咽、慢”的固有印象,全曲贯穿着肃杀之气:轻缓处如猛虎蓄势伏击,紧促处如兵戈交错。
听这一曲广陵散的时候,我忍不住全程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去捕捉每一个音节的变化,体会音乐的力度在其中流转。难怪此曲又名《聂政刺韩王曲》,慷慨激昂、气势宏伟,不愧“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的浩然之气。

只要是中国人,哪怕是对古琴一无所知的人,也都听过那个故事:俞伯牙、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而且中国人的心里,都难以割舍山水和知音的情节。
曾成伟老师演奏的这一曲蜀派《流水》,就把山间之水带到了座无虚席的礼堂:古琴之声清亮透明,生动再现了流水的种种情态,潺潺流淌之温柔、叮咚跳跃之活泼、飞流直下之畅快。
水流无形而有韵,听者的时空也随着琴声流转:从漫步山间的闲雅,到舟行巫峡的险峻,再到江心明月的徜徉。身未动,而心已远,琴中的畅快,语言难以描述一分。

当天晚上,我自己最喜欢的,是丁承运老师弹奏的《神人畅》。
神人畅这首琴曲非常古老,相传是上古部落领袖尧祭祀时弹奏的曲子:尧弹琴,神降其室,故有此弄。
全曲只用五根弦弹奏,节奏简单、琴意古拙,一派天真纯然。但是在简单的曲调回旋中,却描绘了神与人之间的交流图景:
轻快明亮的琴音中,祭祀上的人群起舞,姿态虔诚,内心充满信任、崇敬与纯然的喜悦。与之对应的,铿锵有力的泛音中,神回应了人的感情,庄重和煦如初夏的阳光,清晰、透明、充满力量、无处不在,博大而恢弘。
跟其他曲目相比,神人畅的语言少了一些叙事性,多了一点结构上的呼应与回旋,凸显出更加明晰的内核,唤起人内心最真实而自然的喜悦——臣服在神的光辉之中,如同回到母亲的庇护之下,无比安心。
曲终人散之后,余音仍然萦绕在心头。曲音悠长,可以涤荡去心头的尘埃,可以增长一丝智慧。
感激,感激琴家的演奏,更感激祖先的传承,可以留下如此有生命力和感染力的乐曲,令无知如我,也可以读懂其中的一点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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