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节来到,自从外出上学工作后,很少在家里过端午节了,三仓话叫“过端”。中国的这些节日,除了春节,什么元宵节,中秋节,端午节,都只有在文化传媒和超市里体现出来,家庭里,鲜少有人传承民俗。
小时候,印象里每年粽叶飘香的时节都在农忙期间,收蚕豆,收菜籽,割麦子,蚕“上山”(过去用麦秸秆扎成像山一样的一堆堆,给蚕结茧,故称“上山”;现在亦叫“上山”,尽管已经用方格簇替代麦秸秆)。农忙“抢收”没时间做饭,大多数人饿了就随时吃个现成的粽子。我妈妈会在粽叶长成的时候和村里的女人们结伴去打粽叶,三仓河的土话叫“打活叶”。打回来的粽叶,先用清水洗一洗,然后再放到大锅里煮一煮消毒。大锅里飘来阵阵粽香,我迫不及待的问妈妈:“是粽子熟了吗?是粽子熟了吗?”妈妈笑道:“还没裹粽子呢,等裹好煮熟了让你吃个够。”煮好后的粽叶放到大盆里晾一晾,等冷透了妈妈就开始裹粽子了,我在一旁用勺子帮妈妈“瓦”糯米。
我们三仓的粽子和嘉兴的粽子外形上相差很大,嘉兴粽子是三角形的,我们是锥子形状的。我总觉得三仓的粽子外形是最美的。一般大点的粽叶,只要三片,依次重叠,小点的用四片甚至五片,用手一圈,做成漏斗状,放上糯米,裹上剩余叶子,围绕着方才的形状圈一圈,再用棉线扎好。我家的粽子有各种味道,有的和了红豆,有的放了蜜枣,有的放了咸肉,还有的用新鲜的蚕豆;现在又学了外面的口味,清明节前后腌好的鸭蛋此时是最好吃的时候,剥下蛋白,将蛋黄放入粽子中间,香喷喷的。晚上裹好成堆的粽子后,放到土灶的大锅里用木材烧,烧到最后柴火成了小火,一直闷到次日早晨。一锅的粽子,糯糯的,满屋子的香味,不知道吃哪个粽子先。
端午节的前一天,家里人到河边去砍菖蒲回来,我家正好长了艾叶,妈妈用菖蒲和艾叶一起,分成几撮,在端午节的清早,把大门屋檐下和每个房间里都放上菖蒲和艾叶。端午节的前晚,妈妈做几个香囊,她一般会给我做三个,一个比一个大,有的里面放雄黄,有的里面放艾草,有的放其他中药,串起来,端午节那天给我挂在脖子上。中午天气热的时候,给我换上短一点的裤子,雄黄粉兑上水,涂满我的腿。现在,只要端午节我家小朋友在三仓,她依旧给小朋友这么做。
最难忘的还是关于吃啦。妈妈用盐水煮上蚕豆,放点佐料,用棉线串成一串,挂在我的脖子上,想吃的时候就吃。她这么做,总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有个女孩子特别懒,父母外出的时候做了个大饼,挂在脖子上给她吃。后来父母回来,女孩子却饿死了,因为她懒得将脖子后面的大饼转到前面了。为了不成为那个懒惰得饿死的女孩,我吃完脖子前面的蚕豆,就将绳子空的地方赶紧移到脖子后面,直到脖子疼了就将蚕豆串串拿下,通常拿下来的时候也吃的差不多了。
我一直觉得吃粽子收麦子时节是农村里最热闹的时候,亲戚邻居们互相帮忙用镰刀割麦子,麦子脱粒的时候,拖拉机挨家挨户地来,亲戚邻居们又是你家我家东家西家北家南家帮忙“机麦”。我刚上小学的前几年,学校里还放“忙假”,应该是给老师学生们回家帮忙农忙的。也只有比我们大的学姐学哥们才会帮家长收麦子,我们这群八十年代的独生子女,家长们哪里舍得让我们干活,不捣乱就不错了。我们在场地上跳来跳去的,特别喜欢在刚脱粒下来的麦秸秆上打滚,盖上柔软的秸秆捉迷藏,直到大人呵斥我们滚开,我们又跑去还没有收割的金黄的麦田里嬉笑打闹,摘起田边的蒲公英,吹一口气,看谁的飘的最远。桑树上还有晚熟的桑葚儿,三仓人叫“桑树果儿”,我们去桑树田里摘一捧,吃吃,甜甜的,彼此嘲笑着紫色的嘴巴。
很遗憾,我不会裹粽子,不会做香囊,也未曾干过农活,我们的家乡也没有赛龙舟,对于年轻人来说,端午节,也许只是一个书面记载的节日,一个放假的节日。他们不知道,三仓河的端午节,也是有民俗传统的。趁着我还记得往事,写下来,让子孙知道,三仓河是有文化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