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的心里,不管时间怎样的去推移,我想总是有那么些人或事是挥之不去的,或许农村娃,农家事,农家物,这样标签早已印在我的心里,咋样也改变不了了。就好比老家的灶台,不管样式怎么换,都是心头最温暖的那一碗汤。

小时候,有厨房的地方我们都叫厦子,一般都是依墙而建,灶台也大多连着炕,也叫烧炕。那个时候都是土砌的,灶台上安的是够一家十几口人吃饭的大黑锅,在我记忆里我家的灶台面子是水泥的,上面已经被婆用抹布擦的起明放光,黑亮黑亮的。在我家厨房厦子外头墙根有棵老榆树,我爸就借着这棵树的走势搭了一个棚子,用石棉瓦做顶,请了个匠人,在棚里用砖和泥又起了一个大土灶,只不过锅台外围没有用水泥,而是农家经常用的麦秆和泥,我爸端个水盆,一边把手在水里蘸蘸,一边用手把灶台抹光,直到非常滑溜为止。灶台里头用几根钢棍儿间隔,便于露灰,灶台后头一个像树桩一样的烟囱高高耸起,这种外头的灶台,农村人都叫它吸炉子,我也不知道为啥那么叫的,跟着叫就是了。厨房里的锅台是秋冬用的,因为连着炕,既能做饭又能取暖。外面的吸炉子是春夏用的,人作饭凉快,屋里的烧炕也不会因为烧火,热的人睡不住。婆给我说看哪家女人能行不能行一看老汉娃穿的净不净,二看锅台净不净,所以婆每次吸炉子做完饭,就用她的白土盆子,用条子刷刷把灶台刷一遍,等白土一干,西炉子干净整洁,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还有一种灶台,估计只有小时候过生儿的时候才能用上,三个砖头一支,扯上几把软麦秆,铁勺炒鸡蛋,再撒点葱花满院飘香,小时候每到快过生日的时候,就倒数日子,满满的期待感。

在我还没我有墙高的时候,我的任务就是给婆烧火。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下过雪以后的村子,“水泥路”已经被冻住了,被大车压过去的局面形成了很深的车辙,有的深,有的浅,各家各户房子的屋檐上都有冰榔柱儿,有的指头粗,有的手掌长,晶莹剔透的,十字路谝闲传的大爷大叔,夹带着嘴里旱烟冒出的烟和嘴里哈出的白气,云雾缭绕的。我妈老给我穿的棉衣棉裤,绑的跟个棍一样,就这样也难敌严寒,所以冬天里烧火那绝对是个美差,坐在夹着咯吧声的熊熊灶火跟前,那个惬意只有坐过的人才能懂。风箱声呼啦啦一下一下的,带着某种节奏,婆端着切好的红芋一把一把的下锅,用我家的铝勺不停的翻动,到火候了,玉米榛下锅,那种大铁锅熬出来的红芋稀饭,那叫一个香。烧火就怕阴雨天柴火潮的时候,风箱拉过,冒出的不是火苗,确实黑啦啦的浓烟,呛得我和婆不停的咳嗽,眼泪也就下来了,婆就说瓜女子烧锅,把人能呛死。不知婆用啥招数,用烧火棍在灶塘的湿柴火里戳几个眼眼,把塞实的柴火抖散,在轻轻的拉动风箱,没想到火苗竟然窜出来了,婆说烧火心要空,做人心要实,火才能着,人才能立足。我就在那样的学着烧火的过程中,长的快和墙高了,婆成了烧火的,我也学着婆的样子,在锅台边轮着十八般兵器,煎炒煮炸,逢年过节,待客过事,慢慢的也能独当一面了,但做完饭,我也会学着婆的样子用白土刷灶台,用抹布抹净锅盖,事无巨细。

我师范毕业后,我家盖了新房子,家里的土灶也变成了用白瓷砖砌的新式灶台,也安装了煤气灶,抽油烟机,我再也不会被湿柴火呛住了。我婆也不在了,我姑也出嫁了,家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少了,家的大祸也改成了小锅,可是不知怎的就是没有过去做的铁勺炒鸡蛋,红芋拌汤香。
那个白土刷过的土灶台,连着烧炕的黑面面锅台,在岁月涤荡里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了满满的回忆,还有那嗅觉记忆里,烟火的味道,家的味道,爱的味道,缅怀的味道,还有婆那深深地教诲……

(作者简介:刘 娟,笔名:关中女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语文老师,喜欢乡土文学创作,其作品《搅团》、《一把雨伞》、《烧炕》等在《金鄠视野》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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