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阳还没有在海面上升起,它的霞光已经穿透云层,把昏黑的海面照亮了。我一夜躺在快艇里,仰望着繁星在夜空闪耀又消失。快艇的马达已经让我关闭了,它如一片叶子一样载着我在海上飘荡。我不想思考,如果快艇能潜入海底,将我安葬在无人干扰的深海中,我会笑着闭上眼睛。快艇随着海流移动,困到极限的我在太阳升起,海面一片霞光时睡去了。
彻底而安静的睡眠也许是最好的心灵疗伤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睡前极度消沉的情绪有了好转,呆滞的思维立刻活跃起来。当确信自己还活着时我心里充满了幸福,这个世界原来还是如此让我眷恋啊!感叹着生命的可贵,我从甲板上爬起来,急切地望向外面,求生的渴望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
不知漂了多远,我的快艇现在正搁浅在一个荒岛边的沙滩上。开了快艇门,才发觉没穿救生衣的我一旦出去就会被毒辣的太阳烤成木乃伊,于是我赶紧关上舱门,穿好救生衣,背上救生包才再次开门走出去。因为救生衣不能让我在阳光直射下待多长时间,所以我决定尽快找到一个洞穴或者遮阴的崖壁。急急地走在滚烫的沙滩上,我一边收寻着避难所一边思考着如何在荒岛上求生,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被螃蟹机器人跟踪。
正当我饥渴难耐不得不停下来准备从急救包里拿出特制营养液补充能量时,一直跟踪我的机器人突然说起话来,我惊恐地收寻四周,正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时,机器人提示我看脚下并用它的鳌碰了碰我的脚面。发现螃蟹机器人后我兴奋不已,因为有机器人就证明岛上有人类生活,只要有人类我就有救了。
“你跟我走。”螃蟹机器人简单明了地说完就向前方的一处崖壁爬去。我顺从地跟紧它,尽管太阳的热能已让救生衣即将达到承受的极限,发出滴滴的警报,我的身体也如火浴一样难受,但求生的意念让我坚持着前行。我不能倒下,为了自己,为了养育我和给我生命的亲人们我要坚持。我没有思考后悔的时间,但只要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第一个选择原谅哥哥,他是最牵挂我的人,而我最依赖的人也只有他。面对生命威胁时我的脑海中只有哥哥宠爱的笑容。
当我从中暑昏迷中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洞穴建成的简陋的石屋内。除了我躺着的单人木床,旁边还有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屋内阴凉潮湿,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布质的睡衣舒服保暖。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如果不是刘陆及时穿了防护衣跑出去迎接你,我还真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了!”一个漂亮秀气的女孩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条湿手巾。当她走近我,弯下腰把湿凉的手巾轻敷到我的额头时,渐渐恢复的记忆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一定在哪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我边努力回忆边疑惑地问。
“你怎么会认识我呢?我叫路盼雨,那你叫什么名字?”路盼雨吃惊地看向我报出名字的同时,我已经想起了她。怎么可能忘记她呢!她可是让我小小年纪就学会嫉妒的女人!看来长大的我还是变化挺大的,不想让路盼雨疑惑,很想知道她为什会在这里。我笑着告诉她我是水萍,于是我在路盼雨脸上看到了预料中的惊讶。没等她发问我就简单地说明了我到这里的缘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又急切地问她有没有哥哥的电话。她点头说有,我让她马上联系哥哥,告诉我平安。恢复意识的我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有多少人再为我着急忙碌,我为自己的任性自私羞愧。
打完电话,从惊愕状态恢复冷静的路盼雨并没有如我想得一样教训我,她如以前的哥哥一样温和地对我说:“你一定饿了,我给你拿吃的去。”面对她的背影我感动内疚地湿了双眼,如果不是我当年无理取闹,她也许会成为我的朋友,更有可能成为哥哥的妻子。长大后初尝感情甜蜜的我才明白我的嫉妒拆散了本该幸福相处的一对恋人。我还能弥补当年的过失吗?
狼吞虎咽地吃完路盼雨拿来的真空营养餐,又接过路盼雨递过来的牛奶喝光了,胃里终于有了饱胀的感觉。路盼雨看我吃饱后才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友善地笑着如姐姐对妹妹一样的语气说:“我们也是才来到海岛没多久,所以生活设施还没完备,只能吃空运来的食品,你还能吃惯吧?”
我急忙点了点头,正想把心里酝酿很久的话说出来,路盼雨却又接着说起来,我只好选择继续做个倾听者。
“八年前,第一见到你,我就感觉到了你对我的敌意。因为喜欢水杨所以我想和他最在意的小妹搞好关系。尽管我尽力了,可还是没能让你喜欢我,这让当时一直很自负骄傲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交往失败的滋味,我有些委屈,更多的是不甘心。直觉告诉我,如果我和你不能搞好关系,水杨对我再好,我们将来也不会有结果。
我之所以坚持和水杨一起回家就是希望你最终能与我化敌为友。我和水杨交往的半年多时间里,他经常会下意识地向我讲起你和他的故事。每次讲时他都一改平日的淡定,兴奋地眉飞色舞,讲得时间长了我的脑海里便有了你的形象,从陌生到熟悉,我也渴望有一天能见到水杨嘴里聪明乖巧的小妹……
当看到你到家后反常的举止和激烈的态度时我后悔去你家了,我的急功近利最终更强烈地刺激到了你,这是我不愿见到的结果。我伤心也为你的病情担忧,但我只能选择离开,当时的我很不甘心,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为什么失败。”路盼雨苦笑着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我又顾自说下去。
“当年开学再次回到学校的水杨提出和我分手,我情绪激动地冲他发泄,他却平静地接受了,并没有给我任何解释。这让我伤心绝望到了顶点,置气地说因为你妹妹病了就放弃我们的感情,那我就死在你面前让你内疚一辈子。
那时冲动的我并不是吓唬你哥哥,他也知道我的脾气秉性,看我真的转身向宿舍的窗口走去,直接就把我抱住了。我挣扎、踢咬,女人撒泼能用的我都用上了,可你哥哥就是只抱紧我不解释也不辩解。最后闹累了的我无奈地安静下来,水杨也松开了我,把我扶到床上坐下来,洗了湿毛巾递给我。
我擦去脸上的泪痕,心绪平静下来,理智告诉我水杨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和我分手一定有我不知的隐情。我应该给他时间,他也需要时间。于是,我对他说你有权选择分手,我有决心继续等待。如果你最后选择了别人我也会祝福你们。水杨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沉默犹豫许久才对我说出了和你有关的密秘。
从水杨的叙述中我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在你五个多月时去了火星。为了让你的亲生父母放心,水杨的母亲承诺她会对你如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如果你和水杨有缘,她会让你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永远不离开水家。水杨母亲的承诺恰巧被水杨听到,再加之十一岁的他亲眼看到你离开父母时撕心裂肺地啼哭,原本无忧无虑的他心里产生了对你重重的责任感。从此以后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快乐了他才快乐,你哭的时候他就会心痛。
水杨刚来到学校时虽然很优秀却因为太淡薄显得很沉闷。因为没见过如水杨一样优秀却低调的男孩,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有意地靠近了他。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我才让他有了改变,和我渐渐地走近,并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彼此。
你哥哥说长大后的他以为妈妈当年的承诺有些不切实际。十一岁的差距让你只可能是他宠爱的妹妹,不可能成为夫妻,所以他如同龄人一样谈恋爱应该会被你和家人接受,结果却是他没预料到的,你的激烈态度和明显的不接受让他不敢再试探了。为了你的快乐他做任何牺牲都心甘情愿,尽管他还是认为你们成为夫妻的可能性不大,但他愿意等你长大后不再依赖他时再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他不想耽误我又没办法解释就只好提出和我分手。”路盼雨暂停了叙述,忧郁的眼神穿过我望向不知的所在。
“当年我和水杨约定我们只做朋友,如果你长大了不再依赖他,我未嫁他未娶,我们就还在一起。世事难料,两年前水杨从家里回来突然改变了态度,坚决地说让我不要再等他,我们之间的缘份已经尽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却涨红了脸不肯说。气急了,我就将他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默认了。
我真的无语了,自己真的好失败,几年的真心付出竟然还是败给了还是孩子的你。知道水杨不会对你表达,但也知道他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放弃。我虽然仍旧伤心却没了闹的理由和勇气,我选择了退守,我不相信十一岁的差距会让你们走到一起。即便水杨坚持,长大后的你也不一定会选择他。只要你不愿意水杨就会放弃,不管他会多伤心。
这一次我又赌输了,水杨因为吃醋会失去一直保持很好的理性,对你发脾气,让你因此离家出走真的是我没料到的。看来这次我真的输了。”路盼雨停了叙述,别开头想隐藏眼里的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我无心安慰她,一夜之间变化了的事情太多,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一些以前不解的事情有了答案我的心里却轻松不起来。我如此依恋水杨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水杨承受了一切秘密坚持等待我长大,可我的感情却偏离了他,我还能找回自己感情的真正方向吗?混沌的我不能理清思路,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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