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寒冷的絮语,而我对雪的记忆却总是温暖的。
记得儿时在奶奶家,冬季好像下雪的日子比较多。下了大雪,我们这些孩子没有办法出门疯跑,爷爷就在院子里支上一个箩筐,箩筐下撒一点谷子,我们就坐在屋门里等着麻雀跳进箩筐。麻雀一旦被扣住了,我们就惊呼欢笑一阵子,爷爷的山羊胡子也一翘一翘的。被抓住的麻雀,我是照例不敢拿的,弟弟负责看管。这时候奶奶通常在屋子里纺棉花,姑姑则一针一针的绣枕头。下雪的夜晚,家里也爱来串门的邻居,他们家长里短的说着闲话,屋里是昏黄的灯光,屋外是静静的雪落,整个农村是一片静谧的天地,劳动了一年的农民享受着难得的冬闲时光。而这样的温暖恐怕是现在住在温暖如春的暖气房里享受不到的了。
十几年后,我却在温暖如春的暖气房里享受到了另一种温暖。
依然记得那个大雪纷飞的中午,依然记得童安格的《把根留住》,旋律在我们耳边飘荡,情义在毛线上流动。宿舍外边一片银白,天地封冻;宿舍里,温馨和谐,暖日融融。那还是上大一的时候,我们结识了一个联谊宿舍。联谊宿舍的大哥是唐山大地震时侥幸活过来的,他家里很困难,已经是寒冬腊月了,大哥还穿一条秋裤。于是,联谊宿舍的弟兄们就瞒着大哥凑钱买了毛线,拜托我们宿舍的姐妹们给大哥织条毛裤。在那个雪花正劲的中午,我们接到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心里也很激动。中午没顾上休息,就开始分组缠毛线,买织针,起头开织。我们都不是熟练工,但我们都很勤奋敬业,接下来的日子,不管谁,只要有空,就坐下来织一会儿。我们织的不好,紧密程度也不一样,但每一针里都有我们的情义,我们的祝福,还有对其他兄弟们的赞叹。那个雪季,一群走进大学校门不久的大学生们懂得了互助,懂得了友爱,懂得了感恩,懂得了分享。
后为人师,在一场大雪来临的时候,远在大学读书的学生给我发来短信,让我一定注意身体,因为她知道我在这个季节总是爱生病。在下雪的日子里,收到来自万里之遥的在荷兰工作的学生给我的巧克力糖,让我在寒雪的季节里增加点能量。在朔风搅雪的天气里,任巧克力在嘴里融化,享受着孩子暖暖的叮嘱,好像听到了春天花开的声音。而这种温暖大概只有做教师的才能体会得到吧?
雪的温暖,总会让我想起白居易的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样的雪夜一定是温暖的,哪怕友人不来,那份思念也是暖的。雪的温暖,也会让我想起“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一身寒气,一心冷寂的夜归人,听到那一声犬吠,漫天的雪就会融化在心里了。
雪就是这样,它在寒气里凝结,在寒气里绽放,在寒气里飞舞,可是,每一片雪花里却都充满了温暖的力量。其实也不奇怪,雪保暖土壤积水利田,冻死害虫,本身就不是自私无情之物。雪在万物萧条毫无景致的冬季,以花的姿态飞扬起舞在肃杀的天地之间,给人以视觉的享受,本身就不是刻板冷漠之物。在雪的世界里,能够体会到温暖也是自然之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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