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名字:刘慧娟。这个名字应该是我小学五年级毕业时班里唯一留级的那个女生,她应该是九队的一个女孩。我清晰记得她长得白皙文静。她不是班里学习最后的一个,最后的一位是八队的一个特殊学生。老师说因为那个女生特殊,所以不能再留级,刘慧娟还年龄小,是班里学习倒数第二名,就让她留一级。
如今义务教育,没有留级这个说法。有时候我想,有些学生其实留一级挺好的,也许还能多学点东西。可是又想,留一级耗费财力物力,不会学习,留也是作用不会太大。人的命运是不是从出生就注定好了呢?我小学五年级那个侥幸没有留级的特殊女生又过得怎么样呢?
说起那个特殊女生,她和我还有亲戚关系。她姓刘,属于外家亲戚。按照辈分,我应该还称她为“姑姑”。她出生时就患有侏儒症,个子比同龄人低,而且还发育早,比较胖。我们上五年级时,她就是留级到了我们班。那个时候她已经十四五岁了,比我们大很多,所以徐老师说不能让她再留级了。可是那个时候学校有指标,一个班必须有一个留级生,于是我们班不是倒数第一留级,而是倒数第二留级了。当我们高兴地参加毕业典礼时,我看着刘慧娟默默掉眼泪,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是我也特别理解徐老师的做法。我期待我那个刘“姑姑”上中学学习能好一点。
“刘姑姑”的名字我记不得了,可是她没有上几天中学就不念书了。因为她个头特别矮,没有办法骑自行车,我们的家离初中都特别远。再加上她本来学习不好,上初中什么也学不会,调皮的学生看她奇怪的样子肯定嘲笑,没几天她就辍学了。我有点遗憾,早知道她上不了初中,还不如让刘慧娟上呢。我们都进入初中,刘慧娟该有多伤心啊!
后来听说“刘姑姑”和我嫁到一个队了。娶她的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小伙子家里特别穷,住在离村子很远的破房子里,房子旁边有羊圈,好像也没有养羊,倒是破草堆了一圈。听说这个房子也是别人不要留下的,他们结婚将就着住。
那个时候我和我家先生都在外地上班,只有逢年过节回村子,这些消息都是听公公婆婆断断续续说的。“刘姑姑”虽然和我有亲戚,但是实在是远得我都不知道如何拉扯的亲戚,所以自小学毕业后,再没有见过她。
再听到“刘姑姑”的消息是春天了,听说她把自己的男人打死了,把自己的房子点着要烧死自己,结果附近村民救火把她救了出来。后来她被判刑了。婆婆说到这件事,非常惊愕的表情,又一声叹息说:“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居然被那么样的矬子打死。也是的,男的过年喝酒了,就吵了一架。男的喝傻了睡觉了,就被女的拿砖头砸死了。”我想,估计这种吵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没有孩子,因为贫穷娶这样的妻子,男的该是如何憋屈和郁闷。而“刘姑姑”她也期待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可是她的命由天不由她,她从小到大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憋屈苦闷,她也无处安放自己的内心苦楚。悲剧就是这样的,从来不是一场酒一把火的问题,而是像冰山一样,一场雪一场雪堆积起来的。
再后来听说“刘姑姑”出狱了。我不知道出狱后的她是否能幡然醒悟。自己的命不论如何都是一条命,哪怕命如蝼蚁也值得珍惜。别人的命也是命,是福是祸来人间一趟都是如此不易,我们没有权力剥夺,哪怕他也是命如蝼蚁。
多年之后,你还好吗?我相信她一定过得很好,那个文静的小女孩刘慧娟,她是否会想到某个清晨,突然有一个人想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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