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乎？

生活的磨砺，常常会让你变得更加清醒。生活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反转。

（一）有事打电话

一不小心把自己弄到了医院，我的名字也变成了一个代号，唤作“18号”。我住进去的时候，病房里已经住了“19号”。

19号是一位很健谈的大姐，她是超市员工，在上班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小腿髌骨骨折，已经做过手术了 。丈夫是位兵哥哥，现在在内蒙打工，被怡情封控在了内蒙，儿子大学毕业正在成都创业，女儿高三住校。她受伤后，是超市的同事送她住院的，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邂逅第一位姐姐，是在我住院的第一个清晨。大概六点左右，天还没完全亮，病房里一片沉寂，灯突然被打开了，灯光下，一位中年妇女，一手提着早餐，一手推着轮椅，笑意盈盈，嘘寒问暖，她娴熟地侍候19号上厕所、洗漱、吃早餐，事无巨细，其间聊着家长里短的事，我以为是19号的亲人。

后来，每天都有不同的面孔，带着同样的笑容，做着同样的事情，有的穿着朴素，有的妆容精致，有的年轻精干，有的体态臃肿……做完事情，临走都会叮咛一句：有事打电话，我们会随叫随到。然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

不是亲人，甚是亲人。

（二）我还有用么

几年前，妈妈受伤住院，我陪护，妈妈是28号，同病房的有一个26号，锁骨骨折，还没手术，疼痛难忍，呻吟不断。

老婆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训斥，女儿远嫁陕西，已身怀六甲，带着老公一起回来照顾老爸。由于身体不便，很少来医院，只有吃饭时才出现，女婿几乎不进病房。那天夜里，26号不知是吃坏了肚子，还是睡糊涂或者是疼糊涂了，总之是拉在裤子上了，老婆打电话叫来了女儿女婿，训斥、捶打、哭泣声一夜未绝于耳。第二天，26号的饭也被打了折扣，只准吃少许。

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我们出院，几乎每次吃喝拉撒睡都训斥声不断，各种嫌弃不绝于耳，尤其是夜深人静时，总会听到一两声凄惨的哀嚎声。

26号，只有在家人不在时，才偶尔漏出脸，同我们说几句话，似睡似醒时，常喃喃自语“我还有用么？”。他清瘦的脸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家境贫寒，只有一个女儿，也曾是他的骄傲和希望。后来上学，远嫁，渐行渐远。

他或许不精明，不能干，没有能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或者让孩子受过很多苦，但他依然给过孩子生命，依然在清苦的日子里抚养孩子长大，依然让孩子读书走出贫困，不是吗？

是亲人，却没有了温暖。

（三）

我已出院，躺在自家床上，厨房里锅碗瓢盆响着，是婆婆在做饭。家里烟火气息十足。

我心里愧疚，因为想给娘家干点活却伤着了自己，还得麻烦婆婆照顾。

遇上一家好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不求富贵，只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