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穆栖迟挽着李锦旋的手，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先回家打电话问问我爸妈回不回来。”

穆栖迟的父母都是医生，工作的地方离家比较远，来回不方便，所以一直住在别处。小时候穆栖迟就与父母分居两地，一直由祖母照顾。一年前祖母去世，为了有人照顾她，穆父母就请了个保姆，但没想到那个保姆手脚不干净，便在不久前给辞退了。而穆母的妹妹没有工作，整日游手好闲，又是家里人能放心些，便又请了王献芹过来照顾穆栖迟，一举两得。现在穆栖迟住在祖母留下来的房子里。

“啧啧啧……”

李锦旋不由得叹道。

“你们一家三口可真够奇怪的。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回面。你说说你爸妈也真够心大的，居然就这么放心把女儿交给那个不靠谱的王献芹。”

穆栖迟低着头，厚厚的刘海掩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我爸妈工作太忙了，所以才回不了家……”

穆栖迟有些委屈，声音难免带了些许哭腔。

她也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啊……可是爸爸妈妈工作已经很辛苦了，打电话会打扰他们的……

李锦旋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这不是捅人伤疤嘛！

又听穆栖迟的声音好像要哭似的，她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那个……咳……”

李锦旋眼珠转了转，想找个话题转移穆栖迟的注意力，忽然她眸色一亮，低头贴近穆栖迟的耳朵，轻声说道:“栖迟，马上就中秋节了，我送你个惊喜哦～”

穆栖迟抬手擦了擦眼睛，抬头，眼睛水润润地看着李锦旋，疑惑地问:“什么惊喜？”

李锦旋见她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站直身体，微仰着头，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道:“惊喜就是惊喜。说了还怎么惊喜？要想知道惊喜是什么，晚上回家乖乖等着我。”

“……”

穆栖迟抿了抿唇，忽然站住脚步。她注视着李锦旋，眨着眼睛不做声。

李锦旋不解地看着她，又见她水盈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便知是她想知道惊喜到底是什么，但就是硬撑着不开口。直到被她盯得发毛，李锦旋自认败下阵来，双手举过头顶，投降道:“其实我还没想好呢……哈哈哈……”

李锦旋尬笑着看着穆栖迟哼了一声，抬脚走了过来，接着错过自己向教学楼走去。

她连忙追了上去，一脸谄媚。

“你别走啊……你放心，晚上回家你一定会高兴的蹦起来！哎，你相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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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李锦旋借口去找别的体委商量运动会的事从穆栖迟眼底下溜了出去。

李锦旋躲到楼梯口转悠半天也没想好到底送穆栖迟什么才会让她感到惊喜。而且时间又那么紧，李锦旋简直焦头烂额。最后她想了想，咬牙上了三楼去搬外援。

十四班门口。

“啊？你问我送女生什么礼物？”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惊诧地问道，接着红着脸连连摆手。

“我……我哪知道啊……”

李锦旋一下握住男生的手臂面露哀求之色。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应该知道女孩子会喜欢什么吧？宋桓，我求求你了，帮我想一想，江湖救急啊！”

宋桓看到李锦旋握着自己的手臂脸瞬间变得更红了，连忙将手臂抽了出来，眼睛不敢看她，慌慌张张地说道:“这个问题你去问女生不是更好？我哪里懂……”

李锦旋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双手合十哀求道:“你也知道我跟女生相处不好，我看不惯她们扭扭捏捏的样子。咱俩也在一起打那么久篮球了，你看我求过谁吗？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啊！宋桓，帮我想一想你妹妹喜欢什么，我参考参考。”

此时宋桓也冷静了下来，脸颊却还是有些微红。看李锦旋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心想到底是谁让她这么为难。他低着头想了想，道:“我妹妹倒是特别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不知道别的女生会不会喜欢。”

李锦旋闻言眼睛一亮，抱拳道:“谢了兄弟！”随后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有几个女生见有女孩子过来找宋桓说话，便悄悄地躲在一旁偷听。尽管知道来龙去脉，但还是过来逗宋桓。

“哟，宋桓，你女朋友啊？”

其中一个女生看了看李锦旋消失的方向，面露笑意地说道。

宋桓的脸一下子爆红，胡乱摆着手，结巴道:“不……不是……她不是我女朋友……”

“哦～”

女生拉长声音，看着宋桓红得要滴血似的脸颊，转头又看了看身后的好友们。

女生们都哄笑起来。

在宋桓的不知所措中，上课铃打响了。

李锦旋气喘吁吁地跑回了班里，坐到座位上。面对穆栖迟疑惑地双眼努力做到面不改色。

下午的课李锦旋上得昏昏欲睡。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时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抓起已经收拾好的书包站了起来。

“栖迟，今天我先不跟你一起回家了。你自己回去行不？”

穆栖迟看着她有些慌张的神色，料想是要去给准备惊喜，便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得了一句“那你小心点”，就看着她人影一闪消失在自己面前。

穆栖迟记好写在黑板上的作业，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落下的东西，这才背上书包离开教室。

其实两人的家离学校并不远，骑车十分钟，走路也就十五分钟。因为两家是对门的邻居，关系又好，所以两人才同进同出。

穆栖迟走出校门，见不远处萧然正和徐青萝告别，然后上了一辆小轿车。徐青萝往前走了几步，也跟着上了一辆汽车，只不过她上的车比萧然的更加高级一点。

眼看着许多同学都有家长来接，穆栖迟不禁有些羡慕。

爸爸妈妈一次都没来接过我呢。

她低着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抬头向家走去。

十五分钟的路程穆栖迟掉了好几回眼泪，到家时候眼睛都有点肿了。

“姨妈，我回来了。”

穆栖迟关上门，边换拖鞋便喊道。却没听见有人回应。她皱了皱眉，料想可能是姨妈出去了。便没有多想。

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穆栖迟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穆栖迟的房间很素净。一张大床摆在中间，床上罩着浅蓝色的床罩，点点碎花分布均匀。床的右边是原木色的衣柜，衣柜旁边便是房门。而左边是书桌和椅子，桌椅放在了有窗户那边。窗帘是浅粉色的，阳光一照显得仙气十足。

穆栖迟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在床上，伸手拿起了枕头旁边的手机。开机，解锁，拨出了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嘟——嘟——喂？栖迟？怎么了？”

女声隐隐从话筒中传来。

穆栖迟很想说话，但有点哽咽。她不想让妈妈担心，便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喂？栖迟？怎么了？”

“喂……妈妈，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们今天放假了，您回来吗？”

穆栖迟目光闪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啊……”

女声迟疑了一下，略带歉意的说:“妈妈走不开啊……”

穆栖迟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却又不甘心地问:“那爸爸呢？”

“你爸爸有几场手术要做呢……”

“这样么……”

眼泪滴落在地板上，穆栖迟不再说话。

“栖迟，我们要是有时间就回去陪你好不好？等放了国庆，妈妈带你去迪士尼玩，好吗？”

骗人！你们骗人！这些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你们都在骗人！

穆栖迟在心底狂喊，可却死死咬住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王医生！王医生！快来！十四床不行了，要马上进行急救！”

电话里有别人的声音传过来。

“好了，妈妈先挂了，你听话啊。嘟——嘟——”

穆栖迟呆呆的，任由手机从手中滑落，眼泪一滴一滴地从脸上滑过，随即汇成小河。

她一下子扑在床上，抓过枕头垫在下面捂住了脸，呜呜哭了起来。

她不敢放声大哭，害怕那样会收不住。从她记事起，没有几次是痛痛快快哭的，从来都是压抑着低声啜泣。实在忍不住了才用枕头捂住脸哭一会儿，但也不敢放肆。

过了好一会儿，穆栖迟才缓了过来。她坐起来，从书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然后她将已经濡湿的枕套换下来，拿着它到卫生间清洗，最后将它和枕芯放在阳台上晾晒。

穆栖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又将换下来的校服放到洗衣机里清洗，最后晾在阳台上。

做完这一切，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此时，房门被敲响，有人在门外喊:“栖迟，快开门！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穆栖迟认出是李锦旋的声音，想来是准备好惊喜了。她便小步跑到门前开了门。

李锦旋满脸笑意的站在门后，双手背在身后。她看见穆栖迟红肿的眼睛，眉头一皱，满是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穆栖迟咬着唇摇了摇头。

李锦旋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连逗弄她的心思也没有了。她连忙小心地将双手移到穆栖迟面前，故作得意地说:“你看！怎么样？惊不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