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
医院门口，张伟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恭喜你，是个女孩。」这是半个小时前，护士对他说的话。
他抬头看了看天，掏出自己那已经用了三四年的手机，费力的拨出了电话。
「妈，琪琪生了。」
要送人？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低沉，本来准备的满满一桌子饭，可现在谁都没胃口去吃。
「这已经是第四个女儿了，小伟，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中年妇女的脸上挂满了愁容。
在这落后的山村，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前，张伟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全村的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父母也整天劝他，最起码得生个男孩啊。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再生一个，可这天偏偏不顺他的意。这一胎，又是个女儿。
「妈，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能，老天爷就没打算让我有儿子吧。」听着母亲的质问，张伟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两行热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没出息，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孩子送人吧。」 沉默了一会，终于他的父亲发话了。 这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进门起就那长烟杆就没离开过他的嘴。
「什么？送人？ 不行，我的孩子怎么能送人。」一听父亲这话，张伟顿时急了。破天荒的与父亲顶了嘴。
「那还能怎么办，就咱家这条件，养两个孩子都困难。现在要养四个，就凭你整天在工地上赚的那点钱，娃娃迟早要饿死。」 老头也不甘示弱，狠狠的把烟杆往地上一摔。
「我......」 张伟一时语塞了。小时候没能好好学习，总是打架旷课。小学都没读完就出来打工。加上自己爱喝酒赌博，十几年过去基本上没攒到钱。一眨眼，结婚生子，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我们那时候，谁家要生了女娃，都是直接扔后山。再说了，你送出去了又不是见不到。」 母亲还是劝说着。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同意把孩子送人。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不送。」 张伟坚持道。 说完，他就出了大门，一个人蹲在树下抽烟。
「这孩子......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妥协还是坚持？
「大伟哥，咱爸妈肯定很失望吧。」 病房里，虚弱的琪琪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张伟安慰道。
「这事你别管了，我的女儿我自己养。过几天我就和村上的工头出去。」
「要不，就听你爸妈的？ 再说了，往后孩子上学要的钱更多。」 过了一会儿，琪琪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别说了，我是没本事，可我也有志气。我的孩子，不需要别人养。」张伟狠狠的对琪琪说。
「那好吧，我听你的。」 琪琪转过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满满的抽噎着。
见状，张伟更心烦意乱了。他也不好再向琪琪发火。就只能恨自己无能。
回到家，看着父母还是一脸的愁容。他终于下了决心。
「爸妈，我想好了。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如果你们担心无后的话，将来就招一个上门吧。过几天等琪琪身体好点了我就出去打工挣钱。你们照顾一下琪琪还有四个孩子。 我不准备再生了。 如果我回来发现孩子被你们送人了，我就死给你们看。」 张伟一脸严肃的说。
看到孩子这样，老两口最终还是妥协了。
信
三天后，琪琪出院了。这天，张伟没有来接她。
「爸妈，张伟去哪了？」 琪琪躺在家里的床上，有点心虚的问道。从回家起，她就不敢面对父母的脸。
「张伟出去打工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一封信，你看看吧。」
“琪琪，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怕自己看到你的样子不舍得走了，过去的这些年是我混蛋，对不起，结了婚让你受委屈了。我们的女儿很漂亮，我很喜欢。四个都很喜欢，将来他们肯定都是大美人。我不想他们长大后和我一样，我想让他们也能好好地读书，长大成才。她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请相信，不是我自私不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体验到骨肉分离的痛苦。我是咱家的顶梁柱，从前是以后也是。张工最近给我说了个活，我要跟他一起走了，感觉挺对不起他的，以前没少给他惹麻烦，但张哥还是愿意帮我一把。我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每个月都会打钱回来的。爱你的张伟”。
男人到中年，好像被扔进了菜市场里，四面都是人声沸腾，指指点点。
END
【无戒学堂日更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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