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入门》(下)-精读Day 1 社会-结构问题

№.1 思考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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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我们学习了《人类学入门——像人类学家一样思考》这本书的前六章，这周我们将学习完本书的余下章节，完整地了解人类学和人类学家思维。

回忆一下你是否经历或间接地经历过社会结构发生重大变化的时期？比如下岗、炒房、留学，或者一些重大公共事件，这些状况发生后，社会的结构有什么变化吗？有没有新的组织成立？人们的关系有了什么变化？

№.2 社会-结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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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7月的一天，美国圣劳伦斯河发生一起重大漏油事故，国家电力公司一艘载有成千上万加仑重质燃油的驳船（无自航能力，以载货为主的船），在运输的过程中在海峡搁浅，燃油漏入河中，很快污染了整个码头、海滩、度假村和沼泽地，造成了严重的生态破坏。作为一位人类学家，在这种生态事故中似乎并无太大作用。然而作者的朋友——一位当地政府工作人员却强烈邀请作者以人类学家的身份参与这起事故的调查：“它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起污染事故了，而是一场社会灾难。邻里相互倾轧，大家都在责难海岸护卫队，各种诉讼和公众听证会一个接一个，而且用来清理油污的资金可能很快就要花完了。我想你或许会在这当中发现一些感兴趣的工作，并且也会帮到我们。”

于是，作者决定参与到这项复杂的工作中，他拟定计划，开始与沿岸居民、企业老板、清理承包商、清理人员和政府官员聊天；参与听证会；翻查文献；等等。他发现，人类学家虽然研究过不少自然灾害，但从未研究过漏油事故，不过之前发生的灾难（地震、海啸、龙卷风等）后的重建活动对这起事故的确有借鉴作用。他发现，圣劳伦斯河的漏油事故不仅是自然灾难，更是人为事故。他向这起事故的应急领导机构——海岸护卫队提出申请，并获得了研究合约，他研究的问题包括：

当地居民是如何自发组织起来获取信息、寻求帮助、提出抗议，并分担悲伤、恐惧和愤慨的情绪的？

哪些社会结构因此变得紧张？哪些社会结构因此得以加强？

出现了哪些新的社会群体？

从这些问题来看，人类学家是分析这起污染事故后混乱局面问题的不二人选。认真研究上述三个问题，我们可以挑出几个关键词：组织、社会结构、社会群体。这就是我们本章要关注的社会—结构问题的重点内容，人类学家要回答的是：

人们组成何种群体？

这些群体结构如何？它们是干什么的？

这些群体的结构和活动是怎样影响它们成员的行为和观念的？

这些群体是如何获得并利用权力来影响事件的？

№.3 结构与社会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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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群体并非乌合之众，它具有自己的结构，这种结构的产生有时是互动的结果，比如广场舞大叔大妈们通过长时间的交往，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相对固定的舞伴；有时可能是暂时性的，比如圣劳伦斯河漏油事件的应急小组；也可能是持续存在的，比如各级政府部门。

我们先来理解两个概念（要注意它们在本书是作为专业术语来使用）：

地位：由权威、特权、职责，有时甚至由声望决定。

角色：指某种地位、职业，及其应遵守的义务和行为规范。

地位会决定你的角色。比如你的社会地位之一是销售员，那你的角色则是定销售计划、跑客户等。我们会发现有些地位是先天赋予的，比如你是某人的儿女、某个国家的居民，有些地位则是后天取得的，比如大学教授、他人的配偶。因此社会—结构性问题对于文化人类学的意义在于，可以通过了解人们的地位和角色，去理解人们为何会如此行事。几乎每个人都会努力巩固自己后天取得的地位，比如作为人类学教授的作者会不断地做研究、出版著作，在这个过程中，他会逐渐了解并适合与该群体的其他成员一样思考和行动。

社会结构是学者从人际关系互动的具体数据中汇集而来的抽象概念。它可以以文字形式来描述，也可以用图表来表示，比如作者绘制的漏油事故清理队的社会结构图：

《人类学入门》(下)-精读Day 1 社会-结构问题

社会结构主要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正式社会结构，它具有明确的具体地位和角色关系，比如美国海岸护卫队；

第二种是等级制社会结构，它指某些成员的地位和权力高于其他成员，命令都是自上而下的，虽然这种结构对成员的个性有所破坏，但它可以快速有效地做出反应，这一点在紧急事故中非常重要；

第三种是非正式的社会结构，它常常需要经过充分讨论、协商后才能做出决定，并且很少传阅文件，比如这起漏油事故中的海盗湾（受漏油事故影响的当地某居民群体的化名）商会，它的许多成员都是这个度假村的经营者，事故发生后，大家对应急方案的分歧很大，所以商会的反应比海岸护卫队要慢得多，态度也模棱两可。

№.4 社会结构与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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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结构如何影响行为？

通过绘制社会结构图，我们对社会结构的框架已有所了解，接下来要考虑的是这一结构是如何运行的？它是如何促进或制约人们的行为？如何传播思想，解决冲突？比如漏油事故中，沼泽湾（也是当地居民群体的化名）俱乐部的成员会在便利店中分享信息，呼吁州立法委员举行听证会，因此在海岸护卫队举行正式听证会之前，居民们已经在非正式会议中达成一致，互相支持。

有多少种社会结构对该行为产生影响？

前面我们说到每个人的社会地位和角色都不止一个，因此我们必然会处于不同的社会结构之中，仍然以这起事故为例，海盗湾中主要有两类居民：长住居民和夏日居民。前者通常是以旅游业为生的当地居民，他们依靠这里的生态环境生存和赚钱；而后者通常全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其他地方生活，只是在这里购买了度假房产，待假期或夏天气候风景宜人的时候来休息。这样来看，似乎长住居民会对漏油事故反应更激烈，然后事实并不完全如此。

首先因为夏日居民的房产大多沿河而建，因此受污染更严重，而且他们通常有更多空闲来解决问题；

其次对于长住居民来说，因为不希望事故影响太广泛而破坏当地的旅游形象，他们会持有一种乐观精神，认为河道终将会清理干净；

再者，因为夏日居民大多是比当地居民社会阶层更高的群体，他们在组织抗议活动时，影响范围非常广，并且矛头直指海岸护卫队、石油公司、新闻媒体甚至美国国会；

最后就涉及复杂的社会结构问题了，事实上长住居民和夏日居民还有一层潜在的雇佣关系，长住居民在事故后大多变成了清理承包商，加入了联邦应急结构，希望能弥补损失的旅游收入，而联邦政府之所以会雇用他们，一方面也是为了应对夏日居民的强烈抗议。

因此对于个人来说，如果你站在两个有着矛盾主张的社会结构中，有时就不得不表明立场或者放低姿态。

№.5 权力的产生与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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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如何产生及如何行使？

我们首先来区分一下“权力”和“权威”这两个概念：

权力，指影响他人观念和行为、制定群体议程并且控制人力和其他资源的能力。它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个人才能，但在更多情况下由社会结构，以及个人在社会结构中的地位决定。比如在这起事故中，出现了一个“扰乱当地原有社会结构”的新结构，即海岸护卫队领导的应急团队，他们像军事占领般突然空降，雇用了五家污染治理承包商，投入了近500名工人，并使用了无数的卡车、驳船、挖沟机和飞机，在这6个月里，共花费了6000万美元的政府资金。此外，他们还可以全权指挥当地居民，要求他们干什么和不干什么，在进行排污作业时甚至可以未经同意进入居民家里。

权威，指允许行使权力的权利。从“允许”一词中我们可以看出，权威是一个文化问题，它意味着合法，符合当地的法律和文化。有时权力可以超越权威或在没有职权的情况下行使，比如在安排油污清理顺序时，一些有影响力的居民试图不遵循清理队安排的顺序，要求他们提前清理自家房屋。

四种不同程度的权力

人类学家综合权力和权威、人口规模、食物生产、地位差异、聚落类型和亲属结构，将社会结构内部的权力行使大致分为四类：游群、部落、酋邦和国家。

游群。指主要由核心家庭（父母及未婚子女）构成的家庭。有时游群也会形成扩大家庭，即由父母和至少一名已婚子女及其配偶和子女构成的家庭。除了性别和年龄外，游群成员之间很少存在地位上的差别，因此他们很少行使权威或权力。

部落。部落的规模比游群大，是拥有人数更多更复杂的亲属群体，通常我们称之为宗族（成员来自同一个祖先，或者同一个神话之物所繁衍的后代）。部落除了首领拥有部分权威外，其他成员的地位差异并不大。

酋邦。主要由亲属群体构成，但酋邦和酋邦首领按照权力与权威的等级排列。有些酋长因为拥有分配资源的权力，可以通过影响力要求成员向其贡献劳动和商品；有些酋长在履行职务的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私人财富，比如电影《教父》中有组织的犯罪集团的运营模式就类似酋邦。

国家。对于生活在现代的我们来说，国家这一概念相比前三个要熟悉得多，它指存在强有力中央政府的社会，中央政府有权对其成员生活的多个方面行使职权，而社会成员的地位差异则取决于财富和职务。

№.6 四种社会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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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们以前面三种社会为例，对其结构和权力进行分析：

1. 看护者（游群首领）

在上周的内容中，我们简单地了解过芎瓦西人。他们每个游群由15~60人组成，成员之间存在亲属关系，每个人一出生就属于这个游群，不过在现实中，随着个人或家庭在游群间的走访，游群成员也会发生变化。总体来看，游群内部是松散的，前面对游群概念的分析也提到，家庭的规模可大可小，而为了保持亲属间的紧密关系，区分非亲属成员，他们还会采用同名方法，用亲属的名字来给小孩命名。

芎瓦西人遵守平等主义，由于他们居无定所，根本不会积累个人财产，因此成员之间没有财产差异，采集和狩猎所得都与亲属或整个游群分享。在这种情况下，年龄成了最主要的差异，中老年成员因而被视为游群的核心。不过他们也有类似领导角色的成员——看护者，他们是一些在生育、婚姻或个人技能方面与众不同的人，并且这一职责将通过父系嫡长子继承制而代代相传。不过看护者只是一位非正式的象征意义的首领，他享有的权威很小，大部分时候只是引导全体成员进行讨论协商，无法独自做出最终决定。

2. 头人和酋长（部落和酋邦的首领）

因为部落和酋邦的社会规模和财富要更大更多，所以这两种首领的权力比看护者要大一些，以特罗布里恩德群岛（现正式称为基里维纳群岛Kiriwina，属于巴布亚新几内亚，毗邻澳大利亚北部）的居民为例，这里将宗族按等级进行区别，在面对不同等级的宗族时都需要遵守诸多禁忌和礼节。此外，酋长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同时也管理着大量的资源，从而也需要承担食物分配等工作。

3. 公会型宗族

公会型宗族组织是大型正式社会组织，它建立在用亲属和集体方式控制营利性财产的基础上。这种宗族是由在财富方面差距巨大的家庭构成，因为这个差异，这些宗族除了拥有管理意义上的权力外，还可以对诸如礼仪、教育和政治等方面有控制权。中国的农村城镇就是相当典型的例子。

作者研究了19世纪的中国福建省，他发现这里的农村是由父系宗族组成的，并遵循异姓通婚的文化规则，而且倾向于各个大家庭间通过婚姻结盟，利用这种方式，本来影响力就极大的宗族会变得越来越大，从而可以影响一个村子里方方面面的事务。

№.7 个人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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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读到这里，我们关注的重点都是社会与结构的问题，仿佛这些社会结构自身已组成了像蜜蜂群那样的生命体，可以自己运转。但最近几年，人类学家开始关心更微观的层面——个人在社会结构中的行为。

1. 个人是其自身命运的主人还是为社会结构所操控？

可以说两者都有影响。比如美国是一个崇尚个人自由意志的国家，每个人都被教导要尊重彼此的差异。然而生活在某种社会结构中，无论你是自愿还是非自愿，都会受到这种社会结构下的规则影响，比如我们如果想出版图书以表达自己观点，就必须通过正规的出版社审核。

作者认为，我们应该把社会结构视为一项工程、游戏或者规则，它无法确定事件的发展会如何，但它可以提示你下一步如何出牌才可能获胜。

2. 人们的行为和思想是如何创建并复制社会结构的？

我们以漏油事件为例，在事故发生后，当地居民组建了反海上航道污染团体这种新的社会结构，并且利用清理资金，创建了三家居民污染治理承包公司，以应对未来可能会再次出现的灾难。同时这起事故也造成了一些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走向了破灭，但因为人们相互间的协助也形成了一些新的婚姻关系。

3. 参与者是如何意识到他们所在的社会结构的？

有时候我们几乎意识不到这些影响自己观念和行为的社会结构，特别是当它们是以非正式的形式出现。比如圣劳伦斯河边的居民直到事故发生后，才意识到政府允许石油产业将居民置于危险境地，而且根本没有采取任何事故预防措施。同样的，我们通过新闻或许会发现，最近几年在国内已经发生了数起关于核电站选址的游行和抗议事件，结果几乎都是政府考虑重新选址，我们大多数人都有核电站会对自己的安全和健康产生不利影响的意识，然而很少有人考虑到核电站在整个社会结构中的影响：如果不在这儿建，那么会搬去哪儿呢？以及我们为什么需要核电站？

№.8 今日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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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学习了第六章——什么是群体与关系（社会—结构问题）。

关键词：

社会，结构，群体，权力，个人

要点：

社会—结构问题主要关注的是：人们组成何种群体？这些群体结构如何？它们是干什么的？这些群体的结构和活动是怎样影响它们成员的行为和观念的？这些群体是如何获得并利用权力来影响事件的？

地位决定角色。有些地位是先天赋予的，有些则是后天取得的。

社会结构主要分为三种：正式社会结构、等级制社会结构、非正式的社会结构。

权力，指影响他人观念和行为、制定群体议程并且控制人类和其他资源的能力。权威，指允许行使权力的权利。

人类学家综合权力和权威、人口规模、食物生产、地位差异、聚落类型和亲属结构，将社会结构内部的权力行使大致分为四类：游群、部落、酋邦和国家。

思考与讨论：

阅读完今天的内容，你是否想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重要社会事件呢？比如下岗、炒房、留学，或者一些重大公共事件，试着思考和讨论一下这些问题：

这些状况发生后，社会的结构有什么变化吗？

有没有新的组织成立？

人们的关系有了什么变化？

人们是怎样面对这个新的社会结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