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人的春节

接连十多天的阴雨连绵后，天终于放了晴。新兴江边的水上居民已经晒板刷油，忙着筹备春节了。

走进江口一带，偶然你会遇到一两个人拿着透明的鱼线出气，也会有人拿着梭子在补网，还有独居的老人，守着一只窄窄旧旧的舢板艇和她的全部家当。在这里，你会发现，大部分住户的门前都有搭建的土灶，他们已经忙着包裹蒸粽和蒸粉过年了。这里的粉是指用各种粉做成的千层糕，俗称疍家糕。做疍家糕是水上人春节的传统习俗，以粉浆加糖或鱿鱼虾米等馅料，一层一层蒸熟，寓意着水上人家积德、积福、积财的祈盼和蒸蒸日上，步步升高的愿景。

我们和一位蒸粉能手梁姨聊了起来，她说，蒸粉最重要是耐心和细心，把握好时间，一层将熟之时，立马铺上第二层，如此反复，一盘糕点需要蒸到十几二十层。以前在艇上，地方又窄，都是靠天吃饭，吃了上顿找下顿的，小孩子吃不吃得上饭都顾不了，哪有这样的心思（蒸粉）啊！现在日子好了，逢年过节的，我们都喜欢蒸上好几盘，亲戚朋友吃得开心吃得放心！说罢，梁姨拿出新蒸好的千层糕和我们分享，咸的鲜香软糯，甜的爽口弹牙。

从前的水上人，对于过年，是没有期待的。他们舟楫为家，捕鱼为业，哪里有鱼，艇就棹到哪儿去，艇去到哪儿，家就在哪儿。他们没有土地，没有住房，好一点的，老人孩子居住在岸边搭建的棚户里。通常都是连家艇，一条窄窄的木船，既是他们谋生的工具，也住着一家大小，每天风里来浪里去。遇上台风和洪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水涨时，往往一觉醒来，原已靠岸的小船又飘摇在水中。

岸上的春节，锣鼓喧天，张灯结彩，亲朋好友欢欣团聚，热闹非凡，连空气都充满着浓浓的喜庆的鞭炮味儿。而水上人的春节，飘摇在哪都是风声浪声，空气里充满的，是江水海水的咸腥气。偶尔走走亲戚串个门，不外乎从这个艇去到那个艇，站在艇头寒暄一番。

所幸的是，大部分水上人已经陆续迁移到陆上居住，更多水上人开始注重后代的教育和发展，选择了上岸读书和打工，而政府也将水上住家船居民安居工程列入了惠民实事，水上居民上岸问题有望逐步得到解决。

年年难过年年过，处处无家处处家。于水上居民而已，最大的幸福不外是平安和希望。有了希望，生活就有了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