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四）

四．

四年后的夏天，午后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柯贵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坐立难安，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望。

“生了生了！四小姐生了个带把儿的。恭喜了，母子平安。”

柯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萍儿一蹦一跳过来了。萍儿跑进屋去，又跑出来，“爹，我有弟弟了，娘给我生了个弟弟。”

柯贵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看到晓兰虚弱地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柯贵的眼里都是心疼，拉着晓兰的手“晓兰，辛苦你了……我等下就去爹那儿给孩子求个名字。”

晓兰听着孩子的哭喊声，嘴角微笑着，渐渐陷入了沉睡。

书房里，冯老先生已经得知晓兰诞下孙儿的消息。激动地提起笔，在宣纸上一笔写下“荣”。老先生心头那个隐隐作祟的小鬼，在这个新生儿的面前顿时粉身碎骨。

由于府里有了喜事，大家都活络起来。热热闹闹地跑进跑出，为小公子添金锁添新衣，为四小姐补身子…

蹲在院子里玩儿的双胞姐弟，也莫名地开心起来。

“芳嬷嬷说今天要给我买桂花糕呢，小志，等下我们一起吃。”姐姐云丽捏捏弟弟的脸，笑着说。

云志看着姐姐，点了点头，憨笑起来，嘴角流出一行涎水。

东侧的厢房里，坐着双胞胎的母亲顾梅，一位很典型的江南女子。手上绣着给云志云丽的贴身手帕，眉头微微蹙着。

方才，听见拐角的小丫鬟们都在窃窃私语，“听说四小姐生了个小公子呢，老爷高兴地给下人们都赏了一个月例银。”“这下可好了，志公子不用天天被老爷揪着背书了，哭的撕心裂肺的。”“志公子也是运气不好，这么小就显出点痴傻的样子来，五岁了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顾梅也时常因为云志挨骂。冯老先生素来温和，但对于子女教育却极为严格，膝下子女都是饱读诗书。对于长孙云志也抱有极高的期待，从刚断奶就抱进书房日日读书写字熏陶他。

然而云志却由于先天不足有些痴症，讲话迟缓而且咬字不清，时常憨笑。这就像是一根针，直直扎在了冯老的心上。

冯老无处发作，就只能更严厉地教云志读书识字，云志时常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发火，孩子的恐惧使他大哭。然而这一哭却令冯老更加心烦意乱，时常把顾梅叫过去，让她好好安抚云志。

晓彦时常不在家，这让顾梅无处诉说心里的苦楚，只能一日日盼着云志云丽姐弟两个平安长大。

晚上，晓梅神色慌张地回娘家来了。挺着肚子就急急忙忙往冯老先生的书房走去。

“爹，子祺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晓梅你别急，先坐下，身子要紧。”

胡嬷嬷连忙拿了厚厚的褥子垫在椅子上，扶着二小姐坐下，拿了毯子盖着。

“子祺只是个会计，就算是以前在旧机关干过，那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会计，没参与什么斗争。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别太但心了。就算现在被列为审查对象，仔仔细细查一遍，他确实没干什么坏事也不能关押他。只是去调查几天应该就回来了，你别太担心了。晓梅啊，你就安安心心养胎，把身子和孩子照顾好。”

晓梅听了父亲这番话，稍微放心些。听从父亲的建议，先在这里住下，等丈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