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蔷稔和梁音两人借酒化不平之后,彼此打照面不再感到那么别扭了。不过,吕蔷稔这种怪咖和梁音这种暴脾气的人相处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吕蔷稔对“超人”和梁音之间的事情已经释怀了,她发现“超人”来的次数日渐减少,估计是考虑到吕蔷稔的感受,怕她再次陷入尴尬的境地。
吕蔷稔看上去像是个粗线条的闺女,但是对自己在乎的人吧,心眼细得比穿针线的孔还窄呢,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牢牢印刻在心了。自己的感受是一种被人尊重的表现,她对梁音和“超人”的改变而满怀感激。她不欠他们俩的,但她这种在感情和职场处处碰壁的人实在太需要得到他人的尊重了,以至于她觉得能够给予她尊重的人她都充满了感恩。
实际上,她不知道,梁音因着她的一席话反复思量了许久。在上床变得越来越随意的年代里,“性”不再像从前一般是件神秘莫测的事情,似乎成了一种游戏,一种娱乐。起初,她和“超人”交合是因着母亲的刺激激发了她内心的叛逆,初尝鱼水之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逐渐成了他们间的娱乐把戏。
心情不好抑或吵架两个人省去了累人的沟通,用身体语言来表达、去发泄,可激情褪去,陡然间冷空气骤然而至,令彼此不知如何面对。矛盾仍旧为解决,两人就一直以此种方式逃避、逃避。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让彼此更多注重身体的痛苦,心灵上却没有什么共鸣。
吕蔷稔一语中的,让梁音觉得必须和“超人”疏离稍许,两个人必须想想怎么重新开始用不同的方式相处,彼此间更多是用心灵对话,而非享受片刻的激情四射之欢愉。
梁音因着“超人”的工作问题十分头疼,但是两个人都不愿去开口谈论这个事情。梁音期待着“超人”能够找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她的父母才可能会有稍微松动一点,能够对他另眼相待。虽然,梁音和父母是不怎么联系了,但是每逢节日,她就会收到家里寄来的各种家乡特产,她的银行卡又会多一笔钱。父母到底是父母,孩子犯了多大的错,心里还是割舍不下。梁音倒是铁了心跟“超人”过一辈子,就是不肯妥协,她只能寄希望于“超人”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能够让父母接纳他。
“超人”有犯罪前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觉得没什么公司愿意接受一个有“黑历史”的人。所以,两个人因着这一层隔阂,都是心照不宣地逃避了又逃避,生怕一触即发地引起了巨大的崩塌。
吕蔷稔见梁音耷拉着脸,感觉到她似乎不太适应“超人”不怎么陪伴左右的日子,她自作多情地以为梁音重视友情高于爱情,赶紧想法子讨好着梁音。
她每次下班回来除了勤快地打扫卫生外,还开始做晚餐给大家伙儿,姐妹三个聚集在榻榻米上,有说有笑地享用着晚餐,日子过得倒是越来越快活了。梁音不想继续去深究“超人”令人头疼的事情,让他顺其自然吧!她选择了他,把自己全部交给他之后,就没什么退缩的余地了,她只能心里为他祈祷,上天为他开条路。
三个人关系越来越好了,吕蔷稔的手艺被两个人夸赞得都要上天了。被这么一鼓励,她便“得寸进尺”了,干脆把早餐也帮着她们弄了。每天早上,都是热腾腾的营养粥和飘着奶香味儿的面包或者包子之类的,生活变得更加有烟火味儿了。
吕蔷稔曾经惜字如金的嘴巴开始能够说出超过三个句子的长篇大论了。眼见着日子变得温润如玉、沁人心脾,但是啊,上天就是不愿意让吕蔷稔过得那么顺利。她呀,傻乎乎的,不让她多摔几个跟头,她怎么成长呢?估计上帝不想让她蠢一辈子吧!
再说了,她曾经的雄心壮志就在这样温吞水的日子里消耗掉,岂不是很可惜?上帝对她不客气,或许是希望她捡回她曾经的一腔热情呢!
三个月的试用期顺利度过,不过工资却分文未得。她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在新的领域里转正变得如此轻松顺利让她出乎意料,忧的是她的积蓄所剩无几,再不发工资恐怕要揭不开锅了。她见其他员工都淡定自若,仿若习以为常一般,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主编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从同事的闲聊中听到,公司在筹资运作另一门生意,拿着员工的工资垫付起家,几个老员工签了一个协议,同意拿出一年的工资支持公司,公司开展新生意后会分配股权。新员工就没有这等好事儿,公司会尽快付工资给他们。
吕蔷稔见大家仍旧心平气和地工作,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她就跟着大家继续做事,在公司里呆了几个月。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银行卡里只剩下两位数的存款时,望见那惊心动魄的数字,她咽了咽口水,她必须把工资拿回来。她已经赖着林清心家白住了那么久,不能再厚颜无耻地向她借钱了。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大秋天的,她身上却汗涔涔的。林清心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动静,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吕蔷稔怎么睡不着。吕蔷稔两眼的黑眼圈像化了夸张的烟熏妆,林清心朦胧中都觉得那双眼充满了疲倦与忧虑,应该是好几个不眠夜换来的。
吕蔷稔这才把堵在心里的大石头倾吐出来,林清心听完,睡意全无。
直起身来,拍着脑门,心有愧疚地说:“哎呀,我把你带进了坑里了呀!”
“不是,不是,不怪你,你也和他们不熟呀。哎,怪我倒霉。”吕蔷稔叹息了一口气,“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把工资讨回来。”
“我明儿帮你问问法务部的同事,看你的黑眼圈,别再想东想西了,想不出个所以然,你该多问问人嘛。”林清心见她这么闷不啃声,真觉得她要是没有朋友怎么活下去呢!
“嗯,行。”吕蔷稔点了点头。
次日,林清心告诉吕蔷稔可以拿着劳动合同去所在区的劳动局申诉,劳动局会出面调查,一旦调查出任何问题,公司会被罚款,她让吕蔷稔去跟主编汇报下这事儿。
吕蔷稔捏了把冷汗,战战兢兢地把林清心的原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给主编,主编一拍桌子,大喝道:“公司说不发工资了吗?你去告啊!我们公司不怕,你去吧。”
主编指着门口,一副撒泼耍皮的无赖相,完全不像一个图书公司的主编该有的模样。
吕蔷稔瞪着大眼,怒火中烧,道:“我都没钱了,你们还拖,我受不了了。”
“其他同事都没事儿,就你事儿多。”主编毫不客气地说着。
“我……我……”吕蔷稔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护。
“你什么呀你,你去告去。谁怕啊!”主编气得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你告了我们,以后名声也不会太好,看哪个公司愿意要一个惹是生非的员工。”
吕蔷稔听了后,心里觉得是要吃了哑巴亏了,怪不得大家都忍气吞声呢!
吕蔷稔垂头丧气地回到住处,这几天她心情极差,没有了温馨的早餐和丰盛的晚餐,梁音和林清心见状都安慰她,愿意借钱给她,吕蔷稔死活不肯要。
最后梁音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让“超人”去扮演黑社会,以“黑”吃“黑”。
“超人”爽快地答应了,带着一帮乐队的兄弟拿着粗大的棍棒去吕蔷稔的公司闹事儿,那个主编吓得屁股尿流,当着吕蔷稔的面给老板讲电话,老板正为新开展的业务忙得焦头烂额,他语气急切地告诉主编立刻将吕蔷稔的工资付清让她滚蛋走人,免得麻烦四起。
多亏了“超人”做戏,吕蔷稔才讨回了公道。她觉得或许痞里痞气也没什么不好,这不是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吗?人不可貌相,这句古训说得对,“超人”行侠仗义帮了她一把,和她此前帮助林清心的见义勇为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呢!
在这冷漠的世道,有这样仗义的人实属不易,吕蔷稔不再对“超人”那么有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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