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花使紫云英

■曼古乔

它们好看，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紫云英。

拇指大小的花朵，笔直地站立在宽广的农田里。雨点打下来，它们摇晃着脑袋；风吹过时，它们形成花的浪，一层追逐一层。在风的指挥下，它们重叠、铺展，紫色深深浅浅，浓淡相间。

乡野之上，它们的身影随处可见，它们是养护泥土的花使，把肥沃稳固在土里。从阳春三月一路盛开在诗意的四月，矮小的花植，看似娇弱，却可以久久不败。每一棵植株只开一朵，每一朵都长久地保持着它昂首挺立的姿态。

秋收后的农田闲置下来，人们撒下紫云英的种子，生命开始在土壤中酝酿。北风呼呼地吹，寒雪簌簌地落，它们默默在地下积蓄力量。若你循着那冰雪融化的声音细细地听，隐隐约约能听到花籽的萌动。等到春一来，突然长出一田紫色的花，这是多么浪漫的惊喜啊！遍地走的耕牛，沿河看柳的农人，看见这美丽浪漫的花朵，春耕的心情也是美妙的，是充满诗意的吧。

记得祖母曾说，在食物匮乏的年代，紫云英也曾被端上餐桌，成为让人稀罕的食物。那年春天，祖母带我在田埂边上寻找野芹菜，我们路过一片紫云英，她把挡住眉眼的草帽往额上推了推，抬头指着眼前一大片紫云英说，“你看，好多草籽花！”说完便随手在田边扯下一截花茎，放在嘴里咀嚼。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祖母，她微笑着，一边咀嚼，一边点头，“是清甜的！”于是递给了我一棵。祖母说得没错，花茎清脆，草汁甘甜，唇齿留香，也久久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作为食物的紫云英，是属于祖母生活的年代独特的味道，看到它，祖母就会想起艰苦的岁月，每次祖母总要对我叮嘱点什么。它们似乎也在昭示着“珍惜”的主题，是祖母常挂在嘴边的“珍惜当下的富足生活”。

时隔多年，当我再次走在田野间，走近那片美丽浪漫的紫云英，怀念起远去的岁月，泪水不由得打湿了眼眶。身边再无祖母，可是她的话却还在我耳边回响。

谷雨将近，紫云英次第开落，几近稀疏。春天接近尾声了，过不了几日，耕牛来访，它们将会被铁犁掀开，埋进土壤，化作一方春泥，长久守护着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