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胆躲在茅房里发愁。
老东家发了财，下个月要搬到县城里的大宅子。管事的说了，到时候宅子大了，得再找几个十来个的帮忙才行。但新来的没个人带不合适，就准备从老帮佣里面抽几个当个领工。领工每个月能多挣100钱。这可是小胆大半个月的月钱。
隔天小胆就趁着午间老爷太太们午休，偷溜到街上拎了一包小点心，粉白粉白的还雕着花。他拿出一个尝了尝，又甜又软。吃完后抹了抹嘴进了大门，顺着墙根到了管事的房间外。门虚掩着，管事好像刚醒，正坐床边回神呢，看了小胆一眼，指了下门，又指了指面前的方木桌子。小胆轻轻掩了门，踏着小碎步将点心放在桌上。管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小胆说：“你这孩子，还拿什么东西啊。我这儿啥都不缺。你是想让我提点你当个领工儿？”。小胆佝偻着，瞄了眼管事的脸又垂下眼帘子。微微点了下脑袋。
“坐，坐，站着多累啊”管事指了指窗前的破圆木凳。“你说我们都是帮东家办事，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再怎么的，也不能生分了啊”。小胆听不明白，嗯嗯两声坐到了凳子边上。管事拿了碗水润了润嘴，接着说“照理，你做了这么多年，这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也熟悉，让你当个领工再好没有，可惜啦，你进东家门进晚了。”小胆眼皮抬起来，身子也跟着慢慢站起来"这？这怎么呢？"。管事用手往下拍了拍:"坐下，坐下。别急，这事儿啊，是东家吩咐的，说这领工啊，事儿多且繁杂，所以得挑几个懂事又熟悉家里情况的才行，所以来家时间短了的肯定不行。老爷说啦，至少得在咱们家干了十年，大家伙知根知底，也算是体谅他们多年的辛苦。如果我没记错，小胆啊，你好像进这家门不到九年吧？"。
小胆垂了头，肩膀耸拉着。准确的说，他到这儿才八年零三个月。那时候他虚岁不到十岁，家里吃不起饭，没法子，就把冬天的破棉袄子当了钱，托大姨的女婿他家的小叔子帮忙说合，才进了东家的门。
“差不多快九年了。”小胆稍稍抬高了声音，眼睛瞄了瞄刚放上桌的点心。
管事站起来，走到小胆面前“嗯，也就差那么几个月。不要灰心，要不，你去问问账房上的赵先生？”。说完笑了笑，拍拍小胆的肩。“快去吧。”
“欸！”小胆眼睛亮了亮，几步走出去，带上门，耳听了一声响，也不知道是门栓坏了，还是屋里吃东西在吧唧嘴。转过身,就往账房那儿去了。
账房不大，门槛可得有两只鞋高。小胆站在门外望了望，赵先生正拿着毛笔写着什么。他站在外面，伸手想拍门，喉咙里又痒痒的想咳嗽。
“进来吧”账房头也没抬。“小胆，我看看，八年，你没希望的，回去吧。”
“可是”
“是什么？你是管家老李支使过来的吧？这样，过来，过来。小胆，这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想当领工，有法。但是，得有银子，十吊铜钱。”
"十......十......十......."
"别急别急，你现在没有呢，也不打紧，你能拿出多少来？"
“这些年就攒了.......两吊铜钱。”
“行吧，这样，我借你，收你三分利息。”
“那，我算算...”小胆哆嗦着手，越算越迷糊。
“行啦行啦，都是老熟人，我还能害你不成。你想想，当上了这个领工，你每个月的月钱可就涨了不少，还有机会在老爷太太们面前跑跑腿，说不定哪天一高兴，赏你个十吊八吊的，这点小钱不都回来了么。”
“是，是”小胆想着以后的好日子，嘴角都裂开了缝。回去拿了钱，过来签字画押的时候脸上还有丝残余的笑意。
走出账房的时候都还觉得兴奋，等着月钱涨了，还了账，就去娶个小媳妇，也能给老张家留个后。还得存点钱，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以后还过这日子。怎么着，也得送去读几天书，万一以后考个秀才什么的，也算光大门楣了。
小胆越想越高兴，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大概是吃的那块点心坏了肚子。赶忙就往厕所跑，一进去就哗啦啦的响。响完觉得舒服些，正准备拿了厕纸揩，就听见两个人哒哒哒快步过来的声音，一边走还一边说话。
“老爷，您这招可真精，把他们的钱给弄出来，您买宅子的钱就齐了，还让他们欠了咱一笔。不过老爷，您真打算给他们涨月钱？”
“能不涨吗，县里面行价都400钱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