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数来,与面条结识恰好一年零两个月。尽管怎么说也有三百多天,但是却一直觉得,初次见面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情。
一直以来,我都用冷漠、对所有感情抱有质疑态度、爱无能来定义自己,虽然很多时候对外都表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自己也很清楚,内心极度渴望一段能够互诉衷肠的关系,不必作为爱情出现,甚至无需发展到旁人全部知晓的挚友程度。
只要能够稍微耐心一些去倾听,便十分足够了。虽是这么说,却不曾对任何一次相遇抱有这样的期待。
直到和面条随着时日的流逝慢慢熟悉起来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早就把一切设想投射到她的身上,只是我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有运气遇到罢了。
她那对生活的无所畏惧、对人类情感关系的不以为然简直和我太像了,这种雷同让我无数次认为很多事情不必我提出,她总能恰如其分地理解。而事实似乎也是如此。
像所有熟识的玩伴一样,我们常常相约看晚场电影,末了也会讨论对影片的喜爱或不满意的片段,但是这些对话往往会以对生活中是是非非的闲聊作为结束。
电影院到学校宿舍楼下其实不过短短二十分钟,我们却总能酣畅淋漓地表达所有天马行空的想法。
我独自把这些经历视为踏进大学的三个年头里,最为愉快的时光,并不断地暗示自己,将这位让我重拾对友谊的信心的独特的女子安放到我那可能极为短暂的未来里。这些想法总让我对毫无生机的日子充满莫名其妙的信心,原本死气沉沉的生活也极为罕见地明朗起来。
偶尔我也会问她,如果现下这一切发生了变化,该如何是好呢。
她总是笑着回答我,变化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发生的,尽情享受当下就好了。
于是,我不曾在她面前表达关于未来的态度,也常常因为自己妄想规划未来的心理活动感到不可以避免的羞愧。
直至那天,我才发现,我们之间,还远不能达到常人相处的亲密程度。尽管我们彼此都不在乎旁人如何表达感情,但是发现了这个事实的我确实是有过那么几分钟的失落。
如她所说,与她相处时,我极为自由地享受着当下,并且肆无忌惮地放大着对她的信任,与她一同蔑视着世俗中一切显而易见的恶趣味。
我深谙,终有一日我会遭到来自这份感情的报应,否则我将永远也无法坚信“人类之间绝对不存在真情实意”这个道理。
而逐渐发现与她之间存在危机,倒是这几日才发生的事情。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她抱有失望的想法的时候,我下意识告诉自己,一定是最近生活太忙碌,才会生出这么多的不满。
一点也不夸张地说,近日来了解到的她和一直以来在内心存在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但是,我并不清楚是我们哪一方在变化,又或者只是到了拥有对她的另一些方面的知情权的时刻。倘若是后者,我倒情愿永远无法获得这个权利。
不过既然出现了缝隙,自然是无法做到袖手旁观的。倘若连好不容易让自己做出改变的关系都能够做到视而不见,也未免过于冷漠了。
虽说自认为是一个冷漠的人,但怎么也不愿意被别人了解这一点,甚至给人带来或多或少的困扰,这实在是太不温柔了。而我想做一个温柔的人,至少对于面条,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施加半点伤害的,不管是有意或者无意。
这么一来,我与她之间正在发生的微妙的变化,只能由我独自去承受。我想,她至今都不曾察觉我的不妥。心里面的许多疑问,只要我不开口,她就永远也不会了解吧。这样也好,也许只是闲来无聊的大脑为了打发时间而脑补的这一切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能主动坦白,反而断断续续地为自己找理由推脱,这样的我与认识她之前的我没有丝毫的不同。那她于我而言,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那我于她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方大河童说,“千万不要在重要的人或重要的事中占据重要的位置。”而我却只能感叹“最可惜的是永远也无法在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中占据这样的位置呢。”
真糟糕,我感觉到了许久不曾体验过的熟悉的孤独,就像许多年前独自乘车离开居住了几年的城市那般,眼泪从心中喷涌而出,路人却满脸笑容。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而酿造的苦果。而我,只能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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