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我云家,江省无你立足之地!”
“有眼无珠!这云家,不待也罢!”
“什么?!反!反了你了!”
江为再也忍不下去冲出了宿舍,旧木门被甩到门框上结结实实砸了个“呯”字出来。
“靠!你什么毛病!”里面还躺在床上的人喊了一嗓子,但还是没有盖过某些超大音量外放着的东西,比如说:
“什么?!你是龙王?!”
夜晚清新的空气扑面迎来,夹带着一股雨后的水汽将他的整个呼吸系统都净化了一遍,江为这才把莫名窜起来的火气压了下去,感觉到了指腹上疼着的伤口。
“操。”他抬脚踹在了门上,从门框上回弹出来的门又遭了这一脚才彻底关死。
然后什么东西从里面被砸到了门上。
大概是他的拖鞋。
台风刚过,车道上也好街道上也好到处都是一脚深一脚浅的水坑,还有时不时砸到头顶上的硕大水滴,结果这条街上的树还偏偏就茂盛得不像话,一眼望去哪里都是轰炸区。
江为没带伞出来,额头立刻就让一颗水珠砸了一下,水珠忽儿就滑到了眼窝旁,抬手去擦脚下又踩了一个松动的地砖,脚裸的感觉告诉他这是泥水。
……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在头顶和新买的牛仔裤之间,江为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头顶,不过在他专心脚下之前他仰脸往头顶上瞪了一眼。
挺狠的,就是他也不知道他在瞪谁。
出了轰炸区,小街道就汇入了大街道,这条道上没有树,一边是物流园一边是物流园宿舍楼。
物流园门口大卡小卡中等卡占了大半边马路,江为估摸着这些卡光是从卡堆里开出去都要费半天功夫,怪不得没法在名儿后面多个“通”。
而江为现在走着的宿舍楼这一边,他发现这公司与公司之间还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他们宿舍楼底下是根本没可能冒出来这一水儿超市烧烤铺。
踏进边上一家小超市,门铃被带着清脆响了一声,卧在躺椅上的老板盯着手机却眼皮都不抬一下。
“多少钱。”江为拍了罐可乐到桌上。
“两块五。”老板还是一动没动。
他倒不是有多想买点啥,主要还是想借个光看看自己裤腿成啥样了,不看还好,这一看使得他心情又郁闷了几分。
“给了钱就赶快走。”
我操?江为见过做生意的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
得,我这还没付钱呢,是您让我走的,拜拜了您嘞。
江为正抬脚想溜,却瞥到老板虎臂上纹的一个虎,他老老实实的定住付了钱。
“支付宝到账,两点五元。”
他在踏出超市前瞥到雕塑老板的眉头皱了一下。
夜晚九点半左右,下班时间没多久,正是烧烤铺外人丁兴旺的时候,五六闲人,一口酒一口肉一口大话。
“明年行情铁定好,我把手里那几支股票一卖,哎!再把老家房子一拆,哎!我他妈直接把公司都给买下来。”
江为瞧了瞧那帮人桌下的两三空瓶,小声嘟囔了句“但凡吃一颗花生米。”
他叫来店里跑腿的,指着桌上的菜单念。
“鱿鱼须,骨肉相连,羊肉串,鸡翅,韭菜,包菜。”
跑腿的见着大爷了,点头哈腰的,忙问您看还要点什么?
江为又指了个土豆片然后才说“都来一串。
“一串?”跑腿的脸上一下就尴尬住了
“嗯,一串。”
“那您打包还是带走啊?”跑腿的一下还没恍过神来。
江为有点想笑,不过他本来就打算打包带走的。
“哎!我跟你们说,明年这会儿,哎!老板得求着我不要走。”
“哎我就是不吃花生米”还在那演讲。
“给我端过来,我在这吃。”江为说。
他就着门口抽了个桌坐下了,闲着四处瞅,前边台阶那儿蹲着几个小妹,最高那个穿一身黑挺时髦,眼神对上之后还朝他抬了下巴。
在他老家那,这就是要削你的意思。
东西烤的很快,一会儿就开始陆续端过来了,只是跑腿的脸色有点难看。
老子是来吃你东西还是来看你脸来了?
“等下。”江为特地等跑腿的离了几步路才给他叫回来。
“给我再拿卷纸来。”
“这桌上这不是还有么?”
“太少了,这点纸哪够我擦嘴的?”
跑腿的一副你是要擦屁股吧的表情把旁边桌上的纸拿了过来。
江为不在意,他的目的达到了就成。
旁边的花生米大哥已经开始了他口头上的奇妙冒险,江为啃着串,听着他从一艘小轮船下南洋淘金,到跨国公司的大老板,到被人架着拖了回去。
这里的人有些就像这样喜欢做梦,然而更多的是连梦都不做了的。
其实人需要一个盼头,那些没有盼头的,就连梦都不做了。
江为把盘里最后一片土豆叉进嘴里,把剩下的可乐灌进肚,起身去扫码付了钱就往回走,街道上的水坑都还在,他尽量不踩到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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