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缘很薄。
其实说是“单亲”,不如说是“孤儿”,更为确切。
但我从小的好成绩却没给我带来多少好运。
父母离婚时,我还没记事,从生下来也几乎都是奶奶带大的;所以关于父母,除了长相以外,对他们的脾性一无所知。
离婚后,妈妈没多久改嫁,因为嫁的很远,这二十多年她也很少来看我,直到我结婚,是她第三次来看我。
爸爸也在外打工多年不回家,后来做了包工头存了点钱,在小县城买了套房,带着不同的女人经常出入。
我去过几次,因为与丈夫不合,也带着孩子在那住过一段时间。
但在我住那期间,他可以说从不在家,都住别的女人那里。
所以,我活了二十多年,跟他吃饭的次数绝对不超过100次。
我读书时,他每次给钱都很吝啬,因为他连在学校每顿吃几块钱都计算好了,连根热狗钱都不会多。
可想而知,每个星期肯定不够用了。我再要时,他偶尔也会给。
但总会不停的追问,钱去哪了。
我很烦躁,因为我不可能连买包卫生巾或内衣内裤都要跟他说清楚吧。
但据我所知,他对自己和身边的女人却很大方。
他经常买马赌钱,少则上千,动辄上万;对身边的女人也很舍得花钱。
尽管没有人家那些大款那么豪气,赠豪车豪宅的,但人家开口要学车的、做微商要拿货的等等……投资几千上万块钱,只是一句话的事,比起每个星期给我的那50块钱生活费来说,实在是巨款。
他还很滥交。
请原谅我这么评价一位父亲,因为我曾经在两年的时间里,见到过他换了6个女朋友,这还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就难以统计了……
对于父母,小时候的概念就是,如果他们都死了就好了。请原谅我那么恶毒,因为没人知道我都曾经历了些什么。
这样就符合孤儿的条件可以去福利院了,有机会被好心的夫妇收养;就算一直待在福利院也可以,至少可以不用忍受奶奶数十年如一日的侮辱谩骂、而人前又装假好人。
因过去矛盾对母亲性格的偏见,只要我们一发生争吵,她就会歇斯底里地套用在我身上,还说什么你怎么不去死这种恶毒的话。但一边又恐吓我、好似生怕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给别人捡了便宜。
记忆中有一次母亲从外省回来,来接我去县城的外婆家玩几天,她就说小心你妈把你卖掉。又或者父亲不给她寄钱,她就会对我拼命地咆哮,去打电话叫你爸爸打钱来。
而且小时候经常会在睡梦中大哭,六年级上的寄宿学校,舍友们都经常会被我的哭声惊醒、或吓到。而我醒来之后,却一无所知。
现在想来,跟奶奶相处的那些不愉快应该都息息相关吧。
我不知道自己在她身边的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所以我从小就想离开那个家。一边惧怕婚姻,一边又一直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高中时,因为钱、因为他们冤枉我早恋。每个星期都会因为这些事情打电话来狠狠地骂我一顿,言语可以说是无比尖酸刻薄。
常常是奶奶刚挂电话,父亲就打过来了。刚开始,我会觉得委屈反驳几句,因为还需要依赖他们每个月的生活费才能继续活下去,我也不敢不接。只是后来麻木了,我常常躺在床上,把电话放在耳朵边,任由那污秽的词语钻进身体里,浸入骨髓,然后蔓延至全身。
“你奶奶说打你电话怎么是男的接啊,为什么要拿电话给别的男生,还那么小就知道交男朋友,怎么那么不要脸啊,白养你了,跟你妈一个样,婊子……”这是他的原话。只有天知道,在学校我连女性朋友都没有,不知道哪里会有男生来借我的按键手机。
后来高三时,我主动退学了。他们只当是我早恋、是我任性。却直到现在为止都不知,我是被他们逼得快发疯了。
我病了,抑郁症。
从来都没被人好好爱过,所以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出来社会几年,我也复读过,但最终还是被抑郁击垮了,后来依旧退了学。
带着一点点报复、带着一点点欣喜,我嫁给了个我以为的好人。
报复他们终于不会因为我考好成绩、脸上沾光了,欣喜以为自己也终于要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却不知,前面有着个更大的深渊等着我呢。
夜夜宿醉而归、无休止地争吵、体检、孕期生病都一个人去医院、直到发生了家暴,我才彻底惊醒,他就是个人渣。不是丈夫、不是爸爸,而我既是妻子、既是媳妇、既是妈妈,也是保姆。
我提出离婚,他妈妈开口要了远远多于彩礼的二十万分手费、还要留下孩子;他的爸爸则上来从我手中抢过孩子;渣男还倒打一耙说我倒贴;我恍然明白,原来之前对我的那些好不过是假意。
我不敢相信,这些电视里才会有的桥段会真实的发生在我身上。
而所谓的父母、奶奶不仅不支持我离开,也不曾为我说过一句话。
好像生怕我离婚了,嫁不出去带个孩子拖累他们。还讨好巴结男方一家人,责怪我小题大做、脾气古怪、心气高、要强、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我曾经绝望的想过去死,可我一次次站在那“索命桥”上望着滔滔江水,又没有跳下去的勇气。也许因为真的怕死,也许不甘心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儿,给他们那样丧心病狂的一家人糟蹋养坏了。
不管因为什么,还好我没死。
不然,我不会知道。
过去受过的所有伤,遇到过的所有人渣,也不过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从那以后,我彻底变了。
我看清了所有人的心,也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我再也没有力气去跟谁争论什么,再也没有时间去怨恨任何人。
渣男一家也好,父母、奶奶也罢,我对他们,早已无了期待,也没任何感情。
我学会了妥协,学会了步步为营,学会了为自己以后独立带女儿生活做了长远的打算规划。
――再也不会痛哭流涕。
――再也不会歇斯底里。
――只有深深的沉默。
――沉默就是最矜持的报复。
――如今,我对他们只有深深的、深深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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