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那个女人了。
一个人的一生中,会出现很多很多的女人。出生时看到的第一眼是妈妈,临终时看的最后一眼是妻子。这些女人或是亲属长辈,或是父母恩师,又或是擦肩而过的路人,无关乎性,只是在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留下了或多或少擦之不去的印迹。
今天要说的这个女人,是我中学时代的一位恩师,细数起一个人的学生时代究竟能遇到过多少个女老师,谁也说不清楚。之所以想写一下这个女老师,是因为她在我漫长的人生岁月中,留下了深刻的一笔。
初识
与君初相遇,犹如故人归。
第一次正式见到她,是在新学期第一天的下午,她来教室给我们上第一节课。
她长相清瘦,个子中等,梳着大多数女人都喜欢留着的齐颈马尾辫,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她说话时舌头所发出的一种尖音。那种尖躁的声音,如同手指甲划拉玻璃时发出的令人揪心的噪音,又如铁锹掠过石子搅拌混凝土时所发出的那种刺音,听后令人心生寒意。不过后来相处时间长后,我竟渐渐适应了这种声音,竟不觉的这种声音与常人说话声有所不同了。

相处
她教我数学,是我的数学老师。中专文化水平,但对于那样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中学来说,除了学历外,资历更为重要。凭借数十年任教经历,中专水平教一个毕业班的数学课已绰绰有余。
每个女人大抵都有这样一种特殊的能力。通过短时间的相处,能在一群人中推断出哪个人更具有发展潜力,更具有成功的可能,并对他青眼有加。以此类比,女人择偶的标准,大都是感性判断男方有无进取心,有无对生活的斗志,因为从这样的人身上,能看到未来生活的希望。世人皆知。
无疑,那个时候我就是她心目中这样的人。
每次课堂上,遇到疑难问题,她总是会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我,期待我来解答。大多数时候,我都能够应付如流,但也有时,我能从她的眼光里,看到一掠而过的一丝失望。
她常常把我叫到教室外边跟我说话,为此,曾引来众多同学的好奇。学生时代老师和学生能聊的,无非是关于成绩的起伏,此外,应该就是关于信仰了。
信仰
那个时候,我从别人口中,听闻她家庭不幸,丈夫早逝,无儿无女。起初不信,但后来因为数学竞赛的缘故,利用周末时间在她办公室里待过两天学习。农村中学的老师们没有统一的备课办公室,所谓办公室,是集掺杂床铺衣柜,写字台,洗衣机,锅碗瓢盆及各类杂物于一体的7,8平米的一间小屋子,基本上每个老师有一间这样的小屋子,也是她们温馨的“家”。我看到她屋子里墙面上挂着一张遗像,至此才对同学之间的传闻深信不疑。
这样生活不幸的女人往往会有自己的信仰,以借此弥补自己不幸的生活。
她也逃不出大多数像这样命运不幸的人都会所选择的一条路途。
她尊崇中国传统文化,连带地,作为她的学生,耳濡目染,我和另几个同学那段时间也热衷于中国传统文化。尽管我知道在这里把中国传统文化作为一种信仰来讲似乎并不妥,原谅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将它归类。
她常常在课堂上跟我们讲这样一个事例。
日本有个遵循传统文化的老先生曾做过一个这样的实验,他在高倍显微镜下接连几天观察水的结晶,发现,当站在水旁边接连不断地对水说以赞扬鼓励夸奖感恩的话时,水结晶呈现一种规则的多边形,或五边形或六边形,像通俗意义下的雪花那样漂亮美丽;当对水说以批评丑陋恶俗训斥不堪入目的话语时,高倍镜下的水结晶呈现的是一种不规则的形态丑陋的形状。
这个事例她曾反反复复地给我们讲过,以至于时隔近6年,我竟能清晰地记得。当然,除了这个,她还给我们讲过许多其他类似的,只是隔了这许久,我已遗忘的差不多了。
中考结束那天下午,我和其他几个同学去她办公室里告别,她反复对我们说,传统文化好呀,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多学点传统文化,要孝顺父母,做个有德的人。她还给了我很多张传统文化的海报条幅,还有一系列碟片,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好好学习学习。我把那些海报拿回家贴在墙上了,时隔多年,前日回到老家时,看到墙上仍然悬挂着的传统文化海报,往事历历在目。

再遇
中学毕业后不久,家里搬家,住在离中学校园不足一公里的地方。寒暑假回家,经常和妹妹一块往校园操场跑步,中间遇到过几次那个女人。她见到我还是那样地热心,问我最近的情况,对于她所热衷的传统文化,却只字不谈了。想不到搁了这许久,我们的关系,竟一点都没有变化,变化的是,我看到她的脸上,平添了许多道皱纹。
如果我能活到中国人的平均寿命的话,这个女人,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1/75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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