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就是狗01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第一章 豆豆不见了

“嘀嘀嘀…”一串密码输入之后，门禁“咔”的一声开了。

小玉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推门进入一楼楼道。一进楼道，小玉就发觉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豆豆竟然没有出来迎接？

这放在以往，小玉只要出现在这栋三层小楼门前，里面就会有一只小狗发出嗷呜的嚎叫，然后“哈哈哈”地喘着粗气，兴奋地迎接小玉。

如果小玉打开门，就会看见一直灰白的，矮脚长毛狗，它会把自己的尾巴摇得跟电动马达似的，连带着它的屁股一起左一下右一下的晃动，它的尾巴时不时会打在过道的栏杆上，发出“哐哐哐”地响声。

今天狗没有出来迎接，小玉觉得奇怪，快步走到二楼，四下看了一圈儿，没有。小玉又走近自己的那间屋子，原本就不大的单人间，他拿眼扫视一圈，还是没有。

狗去哪里了？

“咦？”小玉疑惑一声，随即释怀。他心说，嗐！狗就是狗，说不定是中途谁回来了，一不小心它就跑出去了。反正豆豆也不是只小狗了，过几天外面日子不好过了，也能回来的。

小玉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太担心。一只杂种狗，也没人看得上，再说，这狗平时也机灵，不至于找不到回来的路。

这么想着，小玉心里稍微安定下来。于是也不再多想，已经累了一天，明天也还要上班，重点是想太多也没用。

一只狗而已。

小玉叹了口气，两手提了提裤子，一屁股坐在那个脏兮兮的还带着狗味儿的双人沙发上，发起了呆。不一会儿，他回过神来，伸手从杂乱的茶几上翻出半包白鲨，点了一根猛抽几口，再吐出个眼圈儿来。抽完，又发了会儿呆，他想，要是狗在的话，这会儿该打喷嚏了。估计是累了，没一会儿小玉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今天天气其实不错，温度也很合适。照道理来说，小玉可以睡个好觉。也不知道是因为睡在沙发上不舒服，还是自己睡觉姿势不对，总之，这一晚他睡得非常不安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整晚都在左翻右滚的小玉，感觉到了天光，干脆爬了起来。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看向挂在墙上的钟，五点十五分。以前在B镇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小玉已经起床开始干活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玉突然想起以前在B镇的日子。那时，他还是当地狗肉店里被人瞧不起的小伙计。如今，他已经是S市荣盛豪庭小区小有名气的宠物美容师了。

赵小玉，男，22岁，三年前来到S市学宠物美容，宠物学校毕业后，来到万老板的宠物店实习。之后，自己机缘巧合救了万老板一命，万老板为了答谢小玉救命之恩投资了一家名叫汪宠部落的宠物店，邀请赵小玉帮忙打理店铺。现在，赵小玉既是店长、股东也是这家店的美容师。

小玉今天起得早，但也没啥事干。这个点，估计连早餐店都没开门。“豆豆…”他开口，发现屋里没有动静，这才想起，狗没在家。

他看了一眼顺在墙角的两个不锈钢盆，水和粮都没动过，这狗，会去哪里呢？今天倒是清净了，小玉想。

既然睡不着，那去店里吧，早点遛完那些寄养的狗也好。

小玉其实一直不理解，这狗怎么能拿来当孩子养？狗不应该就是狗吗？这畜牲还真能叫爸爸妈妈不成？

这些个狗要是放在B镇，放在老胡店里，再好的狗也只是个畜牲，一餐酒席而已。什么品种犬哈士奇、泰迪、金毛？还给狗洗澡、让狗上学、工作犬？这要说给老胡听，他肯定觉得稀奇。

老胡说狗就是道肉菜，下棍子时不反口咬人，就是好狗。奶奶也说狗就是狗，不给人添麻烦就是好狗。他们都说，狗就是个狗，有啥感情有啥思想。

小玉没上几天学，不懂这些。就算现在做了宠物这一行，他也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非要把狗当孩子。奶奶明明说了狗就是狗，怎么能跟人比。

豆豆就是条狗，跑了就跑了。回不回得来就看它运气了，即便是S市，狗贩也不是没有，遇到虐狗的，是它倒霉。

小玉倒不担心豆豆，反倒想，这狗要是遇到狗贩，希望赶紧送到狗肉店去，最好遇到下手利落的，免得一次处理不干净，听着声音会很惨。

这样想时他又叹了口气，唉，其实能回来也挺好。这狗，又肥，不适合做席。

做席的狗要瘦，不然口感不好，这是胡面面她妈说的。老板娘做的狗肉席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有时候吃她做的席要排队，要预订。有些周边镇子里的，还常常特的开车过来定她做的狗肉席。

小玉甩甩头，他很疑惑，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总想B镇的事。不想了不想了，他加快脚步，想着赶紧到店里，把寄养在店里的“宝贝狗”们先遛一趟。

荣盛豪庭算是个比较大型的社区，绿化加周边配套设施非常完善。公园、学校、商超、医院、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作为社区外围的商户，小玉非常满意，因为这个社区人流量大，养狗的住户也多。

这个社区，养活他的宠物店绰绰有余。

小玉最喜欢的是社区里的小洋楼，小洋楼搭配了鹅卵石铺成的路面，延伸出来，一直伸到小树林深处。在这些小洋楼群的四周，还围着一条人工挖掘的河，随着小河的方向往前走，汇聚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湖虽然不算大，但也足够那些庭院里的小船划出来泛泛舟什么的。

总之，这里四季风景都很棒，不知道小桥流水人家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小玉读书少，他也不在意这个。对于小玉和狗狗们来说，这里是一个小公园，有山有水，还有有那片树林。作为公共用地，小玉常常带着客人们的狗来这里走走，狗们有大场地撒欢，又是自家地盘自然开心。

小玉偶尔心情好时，他也带豆豆去店里，偶尔，也带豆豆到小树林里走走。

“豆豆，豆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路上在想豆豆。小玉感觉自己有些烦躁，奶奶果然说的没错 养狗就是麻烦，打死又舍不得，好歹一条命，不打死又麻烦，天天供吃供喝，现在来S市更麻烦，还要天天给狗捡屎，隔三差五还要洗澡、驱虫、打疫苗。真是麻烦，还是打死的好。

一路胡思乱想，小玉终于来到宠物店门口。一听见门外有动静，里面不知道哪只狗叫了一声，然后接二连三地都叫了起来，高高低低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小玉心里更烦闷了，这一大清早，这样叫下去，还有人投诉扰民了。“别叫！”小玉用最低沉平稳的声音发出了中气十足的两个音节，店里的狗狗们都安静了下来。

就是这个效果，他非常满意。

小玉打开门，抬脚进到店里，“嗷呜…”一只小博美发出了狼嚎，紧接着狗狗们一阵骚动，小玉没吭声，把钥匙重重的放在收银台上，狗狗们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些狗挺会看人脸色的，小玉想。

他不禁又想起了豆豆。

豆豆也很会看他的脸色，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什么情绪，但豆豆总能有所察觉。当自己想要清净时，不用发出任何声音，豆豆立刻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它会乖乖的呆在一边，眼神也不会看过来，但注意力还是会放在他身上，似乎是在守护小玉的清净。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小玉低落时，豆豆会一摇一摆，慢慢地走过来，把自己的下巴搁在沙发边，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玉，直到小玉内心有一片什么东西被融化瓦解，它再轻轻叹一口气，拿鼻子顶一顶小玉的手，示意他摸摸它。小玉有时不愿意，就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啧”，它会固执的再一次顶开小玉的手，回应一声“呜……”。它总是那么准确，知道小玉的心思。

小玉有时候在想，狗应该都是怕他的。自己曾经弄死过那么多条狗，身上还是带着些让狗害怕的气息，所以大部分狗都怕他的，但这只叫豆豆的狗，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他。

店里有两只陨石色的喜乐蒂，它们的主人出国一个月，临行前嘱咐小玉，一天要遛三次，每次出门要拍视频发过去。小玉是答应了它们主人的，但总是把一段长视频剪成三段去应付狗主人。今天他也打算这么干，倒不是他没有遛三次，只是他懒得频繁拿手机拍摄。

这两条喜乐蒂是双胞胎，但一点双胞胎的默契都没有，每次两只一起出门，总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小玉遛得吃力，自然更加不想拍摄，好在小玉气场足够强大，这两只狗虽然方向不一致，一出门总是你拉我扯无法前进，对小玉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所以，遛它们，小玉总是走在前面。

今天不去小公园了，小玉心想，今天这么早，我就带它俩在附近遛一圈儿就好。

打定主意，小玉牵着两只“倔驴”往前走。

狗绳变成一个倒“Y”型，一人两狗，几乎完全霸占了宠物店门口这条路。

“快走。”小玉低喝一声。他想，豆豆如果是走丢了，自己还是该找一找的。不管怎么说，它也是自己亲手接生的狗，这些年又看它一点一点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