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旧事

望楼村是老城边的一个小村，总共千把口子人，除少部分姓李外，大部分姓刘，所以周边的人也叫它刘望村。李姓人家是外来户，迁到望楼村不过百余年。

村子最南头有一户姓李的，名叫李尔望。早年，李尔望两口子，一个在家种地，一个在采石场砸石头，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天有不测风云，李而望三十六岁那年，得了脑溢血，抢救及时保住了命，但从此只有一条腿能动，走跑要靠拐杖，活也干不了。

这场病花完了家里所有积蓄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好在老婆是个稳当人，拉扯着三个儿子，守着那十几亩地，一天一天也过来了。

李而望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李而闻是老光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媳妇。有个外地人领来的傻女人，跟着李而望过了一年多，生了一个丫头，后来就不知跑哪儿去了。李而望一直觉得哥哥不值，为这个傻女人，总共花了五千多，给外地人四千多，另外一千是给这个傻女人看病花掉的。弟弟李而立，而立之年才讨到老婆，把老婆当神一样供着，可惜的是，一连生了三个，都是闺女。觉得自己没有儿子命，李而立绝了念想，把老婆留家里，一个人外出打工。

李而望呢，是人如其名，儿子旺，一连三个都是儿子。老大李耕春，老二李耕秋，老三李耕冬，为什么没有李耕夏？可能是而望老婆怕热，没在夏天生孩子。

“福泽由天定，心田在而耕”，这是老李家的辈份排行。不知是李而望搞错了还是怎么的，我一直认为他应该是叫李尔旺。

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李而望，自己是而字辈，儿子是耕字辈，将来孙子怎么办？他知道可以把辈份重复用，可他不想这样。“那孙子不成老祖宗啦”，李而望一直解不开这个心结。

李而望早年听爷爷说过，河北李家曾来人要重修家谱，重排辈份。“福泽由天定，心田在而耕”，十个字太少，他们早就用完了。领头的是一个县里退休的文化局副局长，五十多岁，耕字辈。李而望的爷爷是田字辈，差了四辈。

这么算来，那人得称呼李而望的爷爷叫老老爷爷。来人觉得不合适，回去之后就不那么积极了，不过也来了一封信。这封信让李而望的爷爷直想骂娘。

这是一封什么信呢，原来河北那边说，辈份相差太大，要李而望的爷爷降四辈再去续家谱。真是岂有此理，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怎么能爷爷变孙子？当场就把信撕了，这续家谱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到了李而望一辈，这事就迫在眉睫了，到底该怎么办，李而望一直想不出好办法。

李而望老婆是本村人，叫刘翠花，可不是上酸菜那个翠花，她不是干饭店服务员那块料，因为她太老实了。刘翠花在家里也是老大，论说老大都是敢打敢拼，能说会道的，可她就是例外，闷葫芦一个，出门给人说句话都害羞。倒是勤劳能干，自从李而望不能干活之后，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