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而望的李是“陇西堂”,跟唐太宗李世民是本家,而本地李姓是“青莲堂”,青莲居士李太白是祖上。所以虽都姓李倒不妨碍两个孩子好上,再说家里穷得叮当响,能找个媳妇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么多穷讲究。
桂花来过几次,叔长婶短地很是嘴甜,李而望两口子却不敢托大。李翠花更是跟前跟后,唯恐怠慢了,让准媳妇不喜欢。
耕秋觉得爹妈有点过分了,再想找儿媳妇,也用着这么小心,跟侍候娘娘似的。
开始桂花是叔长婶短地叫,现在都是指使人的口气。耕秋觉得是爹娘过分敬着,把桂花惯坏了。
一年多过去了,耕秋跟桂花的事早公开了。桂花爹,就是李窝村的李大老板,觉得两家不般配。好歹自己也是带着十来个人的“老板”,而李而望家太穷了。
不过见了耕秋几回,对相貌人品还都满意,再看看自己闺女胖胖的笑脸,也就不反对了。反正就这一个闺女,自己挣的钱够她花的了,闺女跟着谁也不用吃苦。桂花妈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每回耕秋来都热情地很。
桂花跟小姐妹难免说到耕秋的事,身材魁梧,棱角分明的脸,还有浓眉大眼,虽比不上周润发,倒跟张国荣有几分相似,叫小姐妹们又羡慕又嫉妒,桂花心里阵阵甜蜜,虚荣心得到不小的满足。但最后,总会有人来一句“哪儿都好,就是家里太穷了”。
桂花原本也是有主见的人,怎奈三人成虎。想想小姐妹似惋惜又似嘲讽的表情,桂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按照桂花爸的意思,给桂花在镇上买套房子,既能做生意又能住人。“养起猪盖起圈,娶得起媳妇管得起饭”,结婚房子肯定是男家出的,男家盖房子女家出嫁妆自古如此。可要是按李而望的能力,别说盖不起房,就是盖得起,也比猪圈好不到哪儿去。李大老板哪舍得自己宝贝女儿受罪,也就拿定了自己的主意。
跟耕秋说时,耕秋满脸通红,这不成倒插门女婿了。人穷志短也没办法,幸亏是在镇上买房子,要是桂花爸在家盖房子,李耕秋的脸和李而望的脸都没法要了。
慢慢地,耕秋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就算不是倒插门,桂花爸就她一个闺女,将来他这女婿只当半个儿肯定是不行。虽然占了这房子的便宜,但桂花爸生老病死都得自己来负担。这么一想,耕秋也就心情平静了。
房子有了着落,双方父母也没意见,下一步就是结婚了。可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桂花总是不愿说下去。被耕秋说急了,就来一句“看你家那穷样,连房子都得我爸出,这婚怎么结?”耕秋虽然气恼,可人家说得也是事实,他只得沉默。没话说就没了意思,一般说到这个话题就是两人要各回各家的前奏。
就这样一直不冷不热地拖到现在,耕秋觉得桂花可能还有别的想法,要不都这程度了,怎么一提结婚就急呢。
刘翠花扳着手指计算的日子是个艳阳高照的星期天,看着大儿子耕春穿着耕秋的军装,怎么都觉得和这天气不搭配。整整大了一圈的军服把瘦小的耕秋给包裹起来,五根手指头只露出三根,好像怕冷故意把手缩进袖子里一样,可这明明是大热天啊。穿在耕秋身上很神气很威风的军服,耕春穿着就像陈佩服小品里的反面人物,连翠花都看着摇头。
没办法,又换回了耕春那件打了补丁的中山装,虽然旧点,总算合身。
耕春从小身体就弱,隔三岔五地生病影响了生长,比起小了六岁的弟弟,矮了一头。他不爱说话,除了干活,很少出门,这么大还是第二次出去相亲。
第一次相亲是二年前,女方是耕春小姨托人给介绍的。到了地方,媒人说“这位是耕春”,人家姑娘转过头,看了耕春一眼。耕春紧张地不敢抬头,更不用说给女孩说话了,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媒人被女孩父母好一顿数落,说看不起人,给介绍一个傻子。媒人羞得不行,于是,耕春的小姨又成了出气筒。连锁反应,刘翠花被妹妹说了几句,然后是耕春被训了一顿。最后的结果是没人再敢给耕春说媳妇。
刘翠花吸取上次教训,给耕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紧张,就当平常一样打招呼就成。耕春满头是汗,连连应着。看着耕春那样,耕秋也不顾上哥哥不哥哥了,直接告诉说别把相亲的姑娘当女人看,就当是给爹娘说话就不紧张了。耕秋这话还真有道理,耕春平时很少出门,更少给别人说话,也只有和爹妈说的最多。
耕春换好衣服,刘翠花又给装了一包烟,耕春不吸,招呼媒人用得上。刘翠花从放衣服的柜子最里面摸出一个塑料口袋,取出五百块钱,又数了一下,然后找手帕包好。想了想,又取出二张一百的,打开手帕,和那五百叠放在一起,重新包好放在了衣兜里。
这时外面响了一声喇叭,翠花小妹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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